她掀开金丝绣牡丹的锦被,黑色短裙下的小腿还带着被窝里的暖意,珍珠浅口鞋刚落地,就被小姨塞了个油纸包。
"尝尝,厨房新做的海棠糕。"小姨眨着眼睛,将一捧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放在紫檀木梳妆台上。
藕荷色的真丝旗袍、绣着贝壳的雪纺洋装、带着蓝色流苏的改良汉服。。。。。。每件衣服的领口或袖口都点缀着不同的海洋元素,最上面还压着件白色蕾丝防晒衫,针脚细密得如同蛛网。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时,沈梦雪趴在车窗边。
三月的风裹着新泥的清香涌进来,吹起她间的珍珠夹。
小姨伸手替她拢住乱飞的丝,腕间银铃手链叮当作响:"这次咱们直接买下蓝月号。"她从绣着海浪纹的荷包里掏出张地契,"那船主早就想脱手,三层甲板,还有间能看日出的海景舱。"
行至码头,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
沈梦雪的黑色毛呢外套被吹得猎猎作响,她望着远处那艘漆成珍珠白的帆船,船帆上绣着的银色月亮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蓝月号"的船主是个脸上有刀疤的大汉,看到地契时却笑得露出缺了颗牙的牙龈:"沈小姐好眼光!这船去年刚换的龙骨,就是在暴风雨里。。。。。。"
"不用介绍了。"小姨将一袋沉甸甸的金元宝推过去,蓝色裙摆扫过堆满缆绳的甲板,"把船舱钥匙给我们,再备些淡水和腊肉。"
她转头朝沈梦雪眨眨眼,丝间的琉璃珠撞出清脆声响,"待会儿带你去看船长室的星图,听说上面画着失落的宝藏。"
沈梦雪踩着舷梯上船,珍珠链条包随着步伐轻晃。
主舱内铺着波斯地毯,檀木桌上摆着黄铜望远镜,墙角的玻璃罐里还养着会光的水母。
小姨打开雕花衣柜,里面挂满了新添置的衣裳——有适合垂钓的亚麻阔腿裤,也有能在甲板起舞的大摆连衣裙,每件都用熏香熏得沁人心脾。
"先换这件。"小姨取出件天青色的改良旗袍,领口处缀着的珍珠像清晨的露珠,"晚上我们在甲板上吃烛光晚餐,让厨子做你最爱吃的避风塘炒蟹。"
她说话时,海风掀起纱帘,将她耳后的碎吹得贴在脸颊上,眼中闪烁的光芒比海面的粼粼波光还要动人。
沈梦雪换上天青色旗袍,珍珠盘扣在颈间泛着温润的光。
她走到甲板上,海风拂过,裙摆上刺绣的海浪仿佛活了过来,随着她的步伐翻涌。
小姨倚着桅杆,水蓝色襦裙被风吹得鼓鼓的,间琉璃珠与船帆上的银月交相辉映。
“来试试这个!”小姨变魔术般拿出两个贝壳形状的口哨,“老船工说,在海上吹这个,能引来海豚。”
她将其中一个递给沈梦雪,自己先放在唇边轻吹,清脆的哨声划破海面的宁静。
远处,果然有黑影在海面跳跃。
沈梦雪激动得脸颊泛红,浅紫色眼眸亮如星辰,也学着吹起口哨。
几只海豚跃出水面,在阳光下划出优美的弧线,溅起的水花落在她的旗袍上,晕开点点水渍。
“小心别着凉。”小姨赶紧将白色蕾丝防晒衫披在她肩上,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她冰凉的手臂。
两人并肩坐在船头,看夕阳将海面染成蜜色,天边的晚霞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层层叠叠的橘红、绛紫与海水的深蓝交融。
夜幕降临时,甲板上点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笼。
圆桌中央摆放着精致的银质餐具,避风塘炒蟹的香气混着海风飘来。
沈梦雪咬下一口蟹肉,酥脆的外壳与鲜嫩的蟹肉在口中交织,幸福地眯起眼睛。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小姨笑着为她擦去嘴角的碎屑,自己却只是托腮望着海面。
月光洒在她身上,水蓝色的裙摆像是融化的月光,间琉璃珠泛着幽幽蓝光。
“小姨在想什么?”沈梦雪放下筷子,歪着头问道。
小姨回过神,嘴角勾起温柔的弧度:“在想,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没有家族纷争,没有束缚,只有这片广阔的大海……”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目光望向远方,仿佛那里藏着她向往已久的自由。
沈梦雪突然握住小姨的手,坚定地说:“以后一定会的。等我十八岁,等妹妹出生,我们就一起去看更大的世界。”
她的眼中闪烁着憧憬,“我们要去北极看极光,去沙漠骑骆驼,还要去最高的山顶看日出……”
小姨被她的话逗笑,眼角却泛起泪光:“好,我们都要好好的,去看遍这世间美景。”她握紧沈梦雪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握住未来的无限可能。
此时,一阵悠扬的笛声从远处传来。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艘小船缓缓靠近,船头站着一位白衣男子,手持玉笛,月光为他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小姨的身体突然僵硬,手中的酒杯微微颤抖——来人正是谢长卿。
沈梦雪敏锐地察觉到郁竹抚依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那白衣男子玉笛一横,清越的笛音裹挟着海风飘来,竟与海浪声融为一体。
谢长卿立在船头,月白色长衫猎猎作响,腰间玉佩随着船身摇晃轻击剑穗,出细碎的叮咚声,当真如郁竹抚依描述般“眉目清冷得像雪山上的月”。
“是他?”沈梦雪压低声音,浅紫色眼眸好奇地打量着来人。
郁竹抚依慌忙用袖口按了按烫的脸颊,水蓝色襦裙下的手指绞着裙摆上的刺绣海浪,连间琉璃珠都跟着微微颤动:“别。。。别盯着人家看。”
话虽这么说,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却始终黏在那抹白影上,脸颊泛起动人的红晕。
谢长卿收笛而立,抬眸望向“蓝月号”,黑曜石般的眸子掠过甲板上的灯笼,最终落在郁竹抚依身上。
他唇角微勾,泛起三分温柔,抬手一揖,声音清朗如金石相击:“不期而遇,郁竹姑娘别来无恙?”
这称呼惊得郁竹抚依手中酒杯险些滑落,还好沈梦雪眼疾手快稳稳扶住。
“这位是。。。”沈梦雪故意拉长语调,歪头看向小姨。
少女黑色短裙随着动作轻晃,珍珠链条包的金属扣在灯笼下折射出狡黠的光。
郁竹抚依深吸一口气,勉强恢复平日里的洒脱模样,却仍掩饰不住耳尖的绯红:“这位是谢公子,谢公子,这是我外甥女。”
谢长卿的目光转向沈梦雪,微微颔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