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罪人,辜负了姐姐的嘱托。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姐姐将沈梦雪托付给自己时那信任的眼神,而如今沈梦雪却遭受这般痛苦,她的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痛不欲生。
她不断地用拳头捶打着地面,一下又一下,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心中的自责与愧疚。
小姨蜷缩在殿角的阴影里,指尖死死揪住胸口的衣襟,仿佛要将那颗痛得窒息的心脏攥出来。
她的呼吸急促而破碎,每一声抽噎都带着血沫般的沙哑,泪水混着鼻涕顺着下巴滴落在玄色广袖上,晕开大片深色的污渍。
殿内烛火明明灭灭,映得她惨白的脸忽明忽暗,间歪斜的蓝宝石簪子随着颤抖的身体摇晃,折射出凌乱的冷光。
"我对不起你姐姐。。。。。。"她突然将额头重重磕在青砖地上,闷响惊得梁上的灵雀扑棱乱飞,"依儿没用。。。。。。"
染着霜雪的枯枝在窗外摇晃,将她破碎的呢喃割裂成断断续续的呜咽。时间在煎熬中凝滞,她的膝盖早已麻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浑然不觉,只反复咀嚼着这蚀骨的悔恨。
两小时后,晨光刺破云层,为沈梦雪苍白的脸颊镀上一层薄金。
郁竹抚雷动作轻柔地为外孙女掖好锦被,指尖拂过她汗湿的梢时,眼角难得露出一丝柔和。
转身时,他袍角带起的灵力波动将烛火尽数熄灭,冷冽的声音惊得殿内众人脊背凉:"跟我来。"
万象殿内,青玉砖上凝结的咒印尚未消散。
小姨浑身湿透地跪在中央——方才她跌进灵泉,只为清醒片刻驱散脑中的自责。
她间的银丝在晨光中格外刺目,破碎的广袖下,手腕被铁链勒出的血痕还在渗血。
当她将二舅舅暗中传授噬心咒、白骨玉笛中暗藏怨灵的事娓娓道来时,声音平淡得可怕,仿佛只是一具空壳在复述故事。
郁竹抚雷的龙纹玉案突然炸裂,飞溅的青玉碎片擦过小姨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把凤嘉容叫过来!"他的怒吼震得整座大殿符文震颤,常年温润的嗓音此刻如同淬了冰的钢刀。
守在殿外的弟子们面面相觑,谁都知道,当宗主唤出儿女全名时,便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凤嘉容踏入殿内的瞬间,檀香突然变得腥甜。
他跪得笔直,墨色劲装纤尘不染,唯有腕间绷带渗出的暗红液体,在青砖上晕开诡谲的花纹。"小妹也在呀,"他眼角弯成月牙,眼底却翻涌着毒蛇吐信般的阴鸷,"这是怎么啦?"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小姨像被激怒的母兽般扑上前,凌乱的蓝遮住她通红的双眼,指甲在凤嘉容脸上抓出五道血痕。
"混蛋!"她的膝盖重重磕在他胸口,玄色广袖下的银丝锁链缠住他咽喉,"小雪她还是个孩子!"
她的拳头如骤雨般砸向那张虚伪的笑脸,每一击都带着灵力震颤。
凤嘉容却不闪不避,任由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反而笑得愈癫狂。
殿内符咒剧烈燃烧,悬浮的古籍化作漫天纸蝶,而高台上的郁竹抚雷和凤染尘只是静静注视着这场闹剧——他们的目光始终落在偏殿方向,那里,沈梦雪腕间的紫色光晕正透过窗纸,映亮整片夜空。
凤嘉容垂眸擦拭嘴角的血迹,指腹抚过被抓出的血痕时,笑意不达眼底:"小妹可别冤枉我,"他缓缓抬起头,腕间铜钱串出细碎声响,暗红锈迹顺着纹路蜿蜒,"禁术是小雪要学的,我可没逼她。"语气轻描淡写,仿佛方才禁地中的暗流涌动从未生。
小姨踉跄着后退半步,玄色广袖扫过地面凝结的咒印,激起一串幽蓝火花。
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砖上绽开妖冶的红梅:"你就算不喜欢你这个外甥女儿,也不能这么对她吧?你对得起姐姐吗!"声线因过度悲愤而沙哑,尾音几近破音。
凤嘉容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如同被冰封的面具。殿外寒风掠过檐角,惊得琉璃风铃出刺耳的嗡鸣。
他瞳孔猛地收缩,袖中白骨玉笛泛起诡异的幽光,那些曾在禁地缠绕沈梦雪的黑暗怨灵,仿佛又在他周身若隐若现。
"你说什么?"他缓缓起身,墨色劲装下渗出的绷带微微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
头顶穹顶的符篆突然泛起血色涟漪,与他眼底翻涌的杀意遥相呼应。
小姨却毫不畏惧,蓝因灵力暴走而肆意飞扬,脖颈处未愈的旧伤渗出黑血:"我说你对不起姐姐,你对不起她!"
她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后背狰狞的噬骨咒伤痕,"小雪可是姐姐最宠爱的女儿,你对得起姐姐吗?"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惊得梁上栖息的灵雀纷纷化作流光逃窜。
"你要是敢伤小雪一根汗毛,"她突然逼近,蓝宝石簪子迸出刺目光芒,映得凤嘉容脸色青白,"哼,姐姐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凤嘉容心上。他的身形晃了晃,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幼时妹妹软糯的笑声,及笄时亲手为她戴上的铃兰簪,还有她出嫁时红盖头下温婉的面容。。。。。。那些被野心和执念掩埋的温情,此刻在沈梦雪苍白的小脸前轰然崩塌。
凤嘉容踉跄着后退,撞翻身后的青玉案几。散落的竹简上,记载禁术的符文突然扭曲变形,化作沈梦雪惊恐的面容。
他喉结滚动,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若真如小妹所言,若沈梦雪有个万一。。。。。。他不敢再想下去,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在晨光中泛着青白。
就在凤嘉容面色青白、身形摇晃之际,郁竹抚雷重重一拍龙纹玉案,震得满殿震颤,悬浮的符纸如同惊飞的鸦群四散逃窜。
“够了!”他的声音裹挟着威压,惊得殿外灵泉掀起三丈高的浪头,“在我面前上演手足相残的戏码,当万象殿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凤染尘转动着百宝镯,十二颗宝石流转的光晕映在凤嘉容惨白的脸上,赤金护甲轻轻叩击扶手,出清脆却冰冷的声响:“老二,你可知罪?”
她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剜进凤嘉容的心脏,“用噬心咒教孩子禁术,若不是她体内的灵力护住心脉,此刻早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凤嘉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玉砖上,出闷响。他的墨色劲装下渗出的绷带早已被冷汗浸透,腕间铜钱串无力地垂落,暗红锈迹顺着纹路蜿蜒,如同他此刻混乱又恐惧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