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是枢密使,若真要为难你,易如反掌。”
柳七却笑起来,答非所问。
“你猜,我刚才想起什么?”
“我想起汉朝的卓文君。当垆卖酒,何等气节。”
“我认识的赵香香,当得起这样的风骨。”
他铺纸研墨,就着窗外月色,挥毫写下,一气呵成。
“才过笄年,初绾云鬟,便学歌舞……算等闲、酬一笑,便千金慵觑。常只恐、容易蕣华偷换,光阴虚度……”
赵香香站在他身侧,默默看着。
看到“且恁相偎倚,未消得、怜我多才多艺”时,泪水终于滑落。
这《玉女摇仙佩》,写尽了一个歌伎的骄傲与悲哀。
“这词,今晚之后,就会传遍汴京。”
他搁笔,轻轻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赵香香不是寻常歌伎。”
她望着这个为她写尽衷肠的男人。
忽然觉得,也许命运待她,并非全然薄情。
“三日后上巳节,城南乐游原有诗会,你可愿同往?”
柳七抬头,忽然问道。
赵香香怔住,一阵心慌。
歌伎,是不能随意赴这种文人雅集的。
“我会和妈妈说,是去采风谱新曲。”
“容嬷嬷不是在南街开了绣坊?明日你可以去看看。”
“我央求了她许久,她才答应给你刺幅绣画儿。”
柳七眨着眼睛,献上计谋。
赵香香心下一动,脸颊绯红。
容嬷嬷的刺绣坊,是她少数愿意去的地方之一。
那里没有轻浮的调笑,只有丝线在阳光下闪烁的柔和光泽。
还有,容嬷嬷有一双看透世情,却依然温暖的眼睛。
“好。”她轻声应下。
他笑了,那笑容在烛光下格外温暖。
“那三日后,我一早来接你。”
两人聊着聊着,不觉二更天已过。
看时间不早,赵香香送柳七到门口。
柳七忽然回头,从袖中取出一支玉簪。
“今日在相国寺市集看到的,觉得很配你。”
那是一支白玉簪,簪头雕成杏花的形状。
工艺不算顶好,却自有一番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