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链收紧的刹那,甘宁感到生命正顺着血脉飞流逝。他的左手已完全化作光雾,连持镜的指尖都开始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在空气中。中军帐内的青铜镜剧烈震颤,镜背的北斗宝石有三颗蒙上了黑雾,吴老见状,急忙从怀中取出三枚龟甲,掷在地上:“是灾厄的浊气侵入了星位!将军,想你此生最执念之事,以精魂守住天玑星!”
甘宁闻言,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巴郡江面的锦帆飘摇,那是他年少时劫掠为生的轻狂;濡须口的百骑劫营,那是他归顺孙权后的锋芒;合淝城下的浴血奋战,那是他护佑江东的担当……最终,所有画面都定格在孙权为他斟酒的瞬间——那日他劫营归来,吴侯亲自为他解甲,笑道:“兴霸一身是胆,堪比魏之张辽!”
“某此生执念,便是护江东周全!”甘宁厉声长啸,声音穿透帐外的风雨。随着这声啸叫,他心口的能量核心爆出耀眼的光芒,镜背蒙上黑雾的天玑星骤然亮起,光链上的“孙”字篆文也随之大盛,将灾厄触手勒得更深。
触手因剧痛而疯狂挣扎,无数细小的分支如毒蛇般从四面八方袭来,有的咬向光链,有的扑向甲板上的亲卫,更有几条绕过星网,直扑中军帐而来。朱桓见状,提刀挡在帐前,亲卫们结成刀阵,与分支激烈厮杀,鲜血溅在光链上,竟被链身吸收,化作更强的光芒——那是江东子弟的血,与甘宁的血,在这一刻完成了最壮烈的交融。
“将军!您的身体……”朱桓砍断一条分支,瞥见帐内甘宁半透明的身躯,声音哽咽。此刻的甘宁,腰部以下已完全透明,唯有心口的能量核心还在顽强地跳动,出微弱的蓝光。
甘宁没有回头,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与光链的连接中。随着能量的流失,一些陌生的记忆碎片开始在脑海中闪现——不是他此生的经历,而是属于另一个人的画面:
那是一片荒芜的星空,一个身披玄甲的战士正守在巨大的引擎前,他的铠甲上刻着与水蜃号光脉相同的纹路,手中握着一柄长戟,戟尖绽放着与光链同源的蓝光。无数与灾厄触手相似的怪物从虚空裂隙中涌出,战士奋力厮杀,却终因寡不敌众,被怪物撕碎在引擎旁。临死前,他将一滴精血注入引擎核心,留下一句誓言:“吾之魂,吾之血,永护归墟之火……”
“这个战士……”甘宁浑身剧震,那些画面如此清晰,仿佛亲身经历。他猛地看向镜中自己的倒影,倒影的面容正在变化,渐渐与那个玄甲战士重合,连眉宇间的桀骜都如出一辙。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吴老突然抚掌长叹,老泪纵横,“归位者战士的魂魄轮回转世,将军您……您就是当年守护引擎核心的归位者后裔!”他指着密墟九门的方向,“门楣上的星文记载,归位者在撤离前,将部分战士的魂魄封入浮城引擎,待灾厄再现时,便会转世为守护浮城的勇士!”
甘宁望着镜中战士的倒影,突然明白了为何自己对水蜃号有种莫名的亲近,为何握住虎头牌时会感到血脉共鸣——那不是偶然,是宿命。玄甲战士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他看到了归位者建造三艘浮城的壮举,看到了封印灾厄的惨烈,看到了吴祖接过“镜像兵器”时的郑重……原来,所谓的“吴侯血脉”,不过是归位者战士的魂血传承。
“难怪……难怪某总觉得心口有团火……”甘宁喃喃自语,他感到透明的身体里,某种沉睡的力量正在苏醒。玄甲战士的记忆与他的记忆交织,形成一股新的力量,顺着光链涌入灾厄触手。
光链突然爆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链身的“孙”字篆文开始沿着触手向上攀爬,所过之处,那些吞噬能量的肉瘤纷纷炸裂,喷出漆黑的汁液。更奇异的是,被光链触及的地方,竟开始浮现出玄甲战士的虚影,他们手持长戟,与光链配合,在触手表面刻下无数星文,这些星文与密墟九门的星文遥相呼应,形成一个巨大的封印阵。
“是归位者的‘锁厄阵’!”吴老激动得浑身颤抖,“将军,您唤醒了沉睡的战魂!”
灾厄触手感受到致命的威胁,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开始急剧膨胀,试图撑破光链的束缚。甘宁感到光链传来剧烈的震动,心口的能量核心忽明忽暗,随时可能熄灭。他的身体已透明到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唯有那双眼睛,还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某乃归位者战士,岂能让尔等邪祟放肆!”甘宁猛地咬破舌尖,将最后一口精血喷在镜面上。这一次,血珠没有化作青烟,而是在镜中凝聚成玄甲战士的模样,战士手持长戟,对着灾厄触手猛地一刺——
“噗嗤”一声,光链最前端突然化作一柄巨大的光戟,精准刺入触手最粗壮的肉瘤。肉瘤炸开的瞬间,一股纯净的星光从里面喷涌而出,那是灾厄吞噬的星辰能量,此刻被光链反射,化作灼热的洪流,在触手表面灼烧出一个巨大的印记——那印记不是别的,正是一个苍劲有力的“孙”字!
“是吴祖的烙印!”朱桓在帐外看得真切,“那是归位者赋予吴室的神圣权柄!”
“孙”字烙印出万丈金光,将整个云梦泽照得如同白昼。灾厄触手在金光中痛苦挣扎,庞大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度萎缩,那些细小的分支纷纷化作黑雾消散,唯有主躯干还在光链的缠绕下苟延残喘。甘宁感到心口的能量核心越来越烫,玄甲战士的记忆在脑海中最后闪回——那是战士临死前的微笑,仿佛在说“辛苦你了,继任者”。
“不辛苦……”甘宁的意识开始模糊,透明的身体渐渐失去轮廓,“能为江东而战……某此生无憾……”
就在他即将消散的刹那,怀中的定魂螺突然自行吹响,悠扬的螺声穿透风雨,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将他即将溃散的意识重新凝聚。镜背的北斗七星突然全部亮起,与密墟九门的星文完全对接,在云海中组成一个完整的星图——那是归位者遗留的“周天星轨”,图中清晰地标示着三艘浮城最终的汇合之地:玄黄墟。
第四节链锁星图余烬犹燃待归墟
定魂螺声悠扬,如天籁般回荡在云梦泽上空。那声音带着奇特的安抚之力,将甘宁即将溃散的意识重新聚拢。他透明的身体渐渐凝实,心口的能量核心虽仍微弱,却已稳定下来,出柔和的蓝光。中军帐内的青铜镜不再震颤,镜背的北斗七星全部亮起,与密墟九门的星文在云海中组成一个巨大的星图,图中星辰流转,赫然是归位者遗留的“周天星轨”。
“是定魂螺的力量。”吴老捡起掉落在地的螺壳,螺身此刻正散着淡淡的金光,“此螺不仅能暂歇,更能聚合散逸的魂识。将军吉人天相,终是渡过此劫。”
甘宁虚弱地笑了笑,试图从镜前挪开,却现手掌仍与镜面粘在一起,只是不再感到能量被吞噬,反而有种水乳交融的温润。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虽仍有些透明,却已能看清血肉的轮廓,心口的旧疤处,多了一个小小的北斗七星印记,正随着呼吸微微亮。
帐外传来朱桓的禀报:“都督,将军,灾厄主触手已被光链彻底锁死,只是……”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那触手的残躯上,竟浮现出与周天星轨相同的纹路。”
陆逊走到窗前,羽扇指向云海中的光链。此刻光链虽已不再收紧,却依旧牢牢缠绕着触手残躯,链身的“孙”字篆文与触手上的星纹交织,形成一幅奇特的图案。“这不是巧合。”陆逊沉吟道,“灾厄与归位者本就相生相克,它的残躯或许正是解开星轨秘密的钥匙。”
吴老从怀中取出一卷兽皮地图,地图上的纹路与周天星轨如出一辙:“都督所言极是。此乃归位者遗留的‘玄黄墟图谱’,上面记载着三艘浮城最终的汇合之地。您看这星轨的终点,正是魏蜀吴三城图腾交汇之处。”
甘宁望着图谱上的三城图腾,玄甲战士的记忆碎片再次闪过——那是归位者建造三艘浮城时的场景,曹操的铁壁号负责镇压地脉,刘备的暗影浮城负责净化浊气,孙权的水蜃号负责束缚邪祟,三城合一,方能彻底封印灾厄的本源。“原来……三祖当年分建浮城,并非为了争霸,是为了今日的联手抗劫。”
陆逊轻抚胡须,眼中闪过明悟:“魏营铁壁号已合双生,我吴舰水蜃号锁住灾厄,想必蜀地的暗影浮城也已觉醒。看来,迁徙之路已近终点,玄黄墟才是最终的战场。”他转身对朱桓下令,“传我将令,加固光链封印,派工匠记录周天星轨的每一处细节,同时向魏蜀两城送信号,告知我们的现。”
朱桓领命而去,帐内只剩下陆逊、甘宁与吴老。甘宁望着镜中自己的倒影,倒影中玄甲战士的身影与他并肩而立,仿佛在与他告别。他轻声问道:“吴老,归位者为何要留下如此复杂的传承?”
吴老抚摸着镜背的北斗星:“因为他们知道,唯有经历战火与纷争,后世子孙才能真正明白‘携手’二字的分量。魏蜀吴三族争斗百年,如今却要靠三城合力才能抗劫,这便是归位者留下的试炼。”他指向窗外正在重组的水蜃号,“您看,舰身的光脉已与星轨相连,它已记起自己的使命,接下来,便是等待另外两城的消息。”
三日后,水蜃号的重组完成。与之前不同的是,舰身覆盖的青铜甲上,已永久地留下了周天星轨的纹路,八具潮汐引擎喷出的不再是淡蓝光霭,而是与星轨同色的七彩霞光。青铜镜被供奉在中枢大殿,镜背的北斗七星日夜闪烁,与密墟九门的星文遥相呼应,如同一座指引方向的灯塔。
甘宁的身体虽未完全恢复,却已能正常行走。他时常独自站在青铜镜前,望着镜中玄甲战士的倒影,仿佛能听见千万归位者战士的低语。朱桓曾见他对着镜面喃喃自语,走近一听,才知他在说:“放心,我们会完成你们未竟的事业。”
这日清晨,了望塔传来捷报:魏蜀两城的信号已收到,他们正循着周天星轨,朝着水蜃号的方向驶来。陆逊站在甲板上,望着云海尽头那两道熟悉的光霭——青金色的是铁壁号,赤红色的是暗影浮城,三艘浮城的光脉在云海中交汇,形成一个巨大的“和”字。
“终于要来了。”陆逊羽扇轻摇,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甘宁站在他身旁,抚摸着心口的北斗印记:“玄黄墟之战,某定要再立战功。”
吴老拄着珊瑚杖走来,望着三城交汇的景象,老眼中闪烁着泪光:“归位者的预言,终于要应验了……分久必合,合久必归,这才是迁徙的真正意义啊。”
说话间,水蜃号的光链突然出一阵轻响,链身的星纹与魏蜀两城的光脉产生共鸣,在云海中织成一张巨大的星网。星网的节点处,正有新的星辰缓缓亮起,那是归位者留给后世的希望之光,也是三族子孙携手走向未来的路标。
远处,灾厄触手的残躯仍在光链中挣扎,只是那“孙”字烙印愈清晰,如同一道永恒的誓言,昭示着邪不胜正的真理。而在谁也看不见的镜渊深处,玄甲战士的虚影与三祖的影像并肩而立,望着缓缓驶向玄黄墟的三艘浮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