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上官家,你都拖了那么久,最后还只杀家主与夫人,其余只是抄家流放,如此手段,妇人之仁。”
“一国皇帝,当要有雷霆手段,利剑在手,威慑天下,法理军律之下,利害得失之前,无有仁义可言。”
“不问是非,只看利害,这是妾妇之道!”张子坤再次上前一步,直视着皇兄,“如果把滥杀当做威慑,把利害得失当做唯一,民心不稳,社稷不安,天下惧恐于皇帝一人!”
张子乾看着张子坤,张子坤也看着张子乾,二人距离离得极近,几乎就是鼻尖碰鼻尖了。
张子乾最后说道:“且不与你作那口舌之争,你我之道,虽是殊途,但也同归,不退即死。”
张子坤身着布衣,眸中闪着光亮,手掌按在了腰间的传国剑剑柄:“仁之道,即人人之道,不行此道,枉为成人!”
“我之道,决不退!”
他微微闭目,腰间的传国剑,剑鸣作龙吟悲慈。
张子乾望向他的身后,但见一道道紫金色的虚影而立,有那手执铁锤的工匠,有那挥舞锄头的老农,有那笑语盈盈的宫女,有那手捧诗书的书生……
千姿百态,黎民百姓,都站在了张子坤的身后。
从玄黄十八年,到玄黄三十五年,十七年监国,十七年仁政,未敢有丝毫懈怠,无愧天下万民,亦无愧于大玄。
开军粮以济灾民,灭门阀以滋贫民,减赋税以利万民……他渴望亲政,却更怕辜负万民,他没有皇兄的那种魄力与野心,但他知道,天下常平,唯有民安。
莫莲看向这位张子坤,她看见了这位大玄太子的本心之相。
不穿龙袍,而穿布衣,布衣之下,是一颗被天下碾碎的凡人之心。
“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以爱万民。”
张子坤拔出了腰间的传国剑,指向了身穿龙袍的皇兄。
“你的目光太短,只看得见一位老农的悲喜,却看不见那些灾民哄抢军粮的疯狂,也看不见那些愚民投敌卖国的嘴脸。”张子乾平静抽出腰间传国剑,手指轻抚赤金色的剑锋,“你的眼界太窄,看不见整座天下,也看不见个体命运在大势洪流之前的微不足道。”
他眸如粹金,手中的传国剑,剑鸣作龙吟肃杀。
“张子坤!这些你都看不见吗?”
“不!你看见了,你只是选择视而不见!你只选择你想看见的一切,以此慰藉你那懦弱且破碎的凡人之心!”
张子乾的身后龙气疯狂涌动,凝聚出一条盘旋的紫金龙影,龙吟九霄,仰天长鸣。
“弃大义于不顾,而以大利天下!”
张子乾的目光无比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悲喜,就只是平静,平静地举起传国剑,平静地递出一剑,身后的紫金龙影随之冲出。
张子坤同样如此,握紧了手中的传国剑,一剑递出,身后的一道道紫金虚影都伸出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随他一起递出这一剑。
莫莲看着,看着心湖的破碎,看着最后的结果。
那个结果,她早有预料,也是她所选择的结果。
“一场观道得道,终是道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