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全力维持舰船稳定时,林语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舷窗外——不,此刻已无传统意义上的“窗”,虫洞内壁本身就是流动的光幕!
“那……那是什么?!”她失声惊呼!
只见那流淌的混沌光流内壁之上,并非均匀的光晕,而是……浮现出清晰的、立体的影像!
影像的核心,赫然是一尊造型古朴、通体由暗金色青铜铸造的……巨大滴漏!其样式,正是朝鲜王朝世宗大王时期用于天文观测、计时校准的国宝级仪器——铜壶滴漏的完美复刻!滴漏的每一个部件——盛水壶、分水壶、受水壶、浮箭、刻有时辰的标尺——都清晰可见,散着古老而精准的气息!
更令人震撼的是,在滴漏的上方,并非空无一物,而是……一条由无数细碎冰晶构成的、散着幽冷蓝光的……彗星轨迹!彗星的头核明亮刺眼,拖曳着长长的、如同冰晶瀑布般的彗尾,其轨迹蜿蜒流转,精准地……刻印在滴漏的标尺刻度之上!仿佛在记录着某次被凝固在时光中的、惊天动地的彗星观测!
“世宗大王……观测彗星……”韩秀英的声音在通讯中颤抖,带着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敬畏,“这是……《天符经》……记载的……‘天符现世’……异象投影!”
这景象美得令人窒息,如同将一段凝固的历史长河投影在虫洞壁上!然而,林语测雨器纹路的光芒却骤然变得急促、紊乱!
“不对!”她尖声叫道,声音因极度的惊骇而变调,“滴漏……滴漏的度……不对!”
众人闻言,立刻凝神细看!
只见那青铜滴漏的浮箭,正在沿着刻有时辰的标尺……缓缓下沉!水滴从分水壶滴入受水壶的节奏……清晰可辨!
“一……二……三……”藤原浩介下意识地默数着水滴落下的间隔。
“太……太慢了!”林语的声音带着恐惧,“这滴……对应的……是……是古代朝鲜的……‘时辰’计时!换算成标准宇宙时……滴落间隔……应该是……约……两小时!”
她猛地指向虫洞内壁上另一个区域——那里,归墟号自身的计时器投影(为了在虫洞中保持时间参照)正清晰地显示着数字:“看!我们的时间!从进入虫洞到现在……只过去了……三分钟!但……那滴漏……已经滴落了……三滴水!按照它的度……三滴水……应该代表……六小时!”
时间流差!虫洞内的时间流……远远慢于外界!
“虫洞……时间膨胀效应……异常!”墨离的警报声带着刺耳的杂音,“检测到……外部……时间流……与内部……差异系数……高达……12o:1!”
12o倍!虫洞内过去一分钟,外界已过去两小时!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警告!检测到……滴漏……计时……基准……正在……生……微幅……波动!”墨离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波动……非自然!存在……人为……干预……痕迹!滴……正在……被……强行……修改!”
仿佛为了印证墨离的话,那青铜滴漏的影像中,浮箭下沉的度……肉眼可见地……变慢了!原本清晰的水滴声间隔,被拉长、扭曲,如同电影慢放!而与之对应的,归墟号自身的计时器投影,其数字跳动的度……却骤然加快!
“时间……时间流差……在……扩大!”林语的声音因恐惧而尖锐,“15o:1……18o:1……2oo:1!还在涨!”
“有人在……操控……虫洞的……时间流!”沈墨白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他明白了!这根本不是天然的逃生通道!这是……陷阱!一个由观测者精心布置的……文明过滤器!
利用时间流的极端差异,将闯入者困在虫洞中!虫洞内过去一天,外界可能已过去数年、数十年!甚至……百年!当星槎终于挣扎着飞出虫洞时,外面的世界早已沧海桑田,观测者可能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或者……他们想要保护的、想要寻找的一切,都已在漫长的时间中……化为尘埃!
“妈的!是观测者!它们在玩我们!”藤原浩介目眦尽裂,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快!加大功率!冲出去!”
“引擎……过载!功率……提升至……极限!”
“虫洞……时空曲率……反制……增强!”
“时间流差……25o:1……3oo:1……!”
引擎的怒吼在扭曲的时空中显得如此无力!归墟号如同陷入琥珀的昆虫,挣扎得越剧烈,时间的泥沼似乎就变得越粘稠!
“不……不能这样……”林语看着计时器上疯狂跳动的数字,感觉自己的思维都仿佛要被拉长、凝固,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攫住了她。百年孤寂……外界的一切化为乌有……这比死亡更可怕!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时刻!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某种洞穿虚妄的尖啸,猛地从维生单元中炸响!
是诸葛青阳!
他那如同枯木般沉寂的身躯,此刻正剧烈地抽搐!那只空洞的眼眶深处,没有光芒,却仿佛有亿万根无形的钢针在疯狂搅动!他那只被桑木纤维包裹的、刻血的手,猛地抬起,五指死死抠住自己的太阳穴,指关节因用力而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喉咙里爆出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嘶嚎!
“青阳!”沈墨白和藤原浩介同时扑向维生单元!
“痛……!眼……睛……!好……痛……!”诸葛青阳的嘶嚎断断续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剧痛,“……滴……漏……!快……!看……滴……漏……!”
他并非用眼睛在看!他早已失明!那剧痛……是源自他融入机括星腱的神经、源自他成为“活体痛觉轴”后对能量流变的常感知!此刻,虫洞内时间流的异常修改,如同最粗暴的扳手,狠狠拧动着他这根由痛苦构成的“轴”!
“他……他感知到了!”林语瞬间明悟,测雨器纹路疯狂闪烁,全力分析诸葛青阳痛苦反馈的信息流,“时间流的修改……引了……能量流的……逆熵冲击……这冲击……直接作用在……他的……神经感知上……!”
“滴漏……度……是……陷阱……的……钥匙……!”诸葛青阳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身体因剧痛而蜷缩成一团,“……改……回去……!用……经……文……!把……度……改……回……去……!”
改回去?用《天符经》……修改虫洞内的时间流?!
这个念头疯狂得令人窒息!但看着诸葛青阳那非人的痛苦,看着计时器上疯狂流逝的数字,看着那被强行放慢的青铜滴漏影像……
沈墨白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射向中央那流转不息的《天符经》玉版符文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