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回家,哥哥。”
他几乎是机械地、慢慢重复,看着半空中,仿佛陷入了另一个梦魇,无从挣脱,再也没有办法从那段过去往前走。
他早该知道的。
蜡烛好像暗淡下去。
周围变回一层不变的黑,地牢里潮湿,让人的骨头都沉重。
他听见熟悉的脚步声。
“……宁祐。”
黑暗里有谁在喊他。
有谁轻轻撬开他的唇,渡过来被碾碎的、苦的药丸,他干呕着想要吐出去,却被按住喉结,下意识吞咽:“不、不要……”
“别哭。”轻而柔和的嗓音响起。
濯尔清将天下最后一份双元定灵丹,喂给宁祐,安静地渡过灵力和神魂力量,直到那个溃散的神魂逐渐稳定下来。
他捧着对方沾满泪水的脸颊,和对方接吻,却并没有任何旖旎,只是怜惜地安慰着对方。
“睡一觉吧。”
他说,声音又轻又柔和,和每一次他念书的声音一样。
宁祐在他怀里睡着了,疲惫又依恋地蜷缩着。
濯尔清手指轻轻抚过他脖子上的、身上的伤口,那两根沉重的铁链。
玄枵情绪起伏时记起的一些碎片,他也如数记起,毕竟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他记起……
当年他南下时,因道心动摇重伤昏迷,为一秦楼妇人所救,那妇人有个痴傻的孩子,据说是宁家遗弃在外的血脉。
妇人见他识字,便请他为自己的孩子起名,他说:“单名佑字,取护佑之意吧……”
那小傻子握着他的手指玩,眼神亮亮的,他犹豫着补充:“罢了,这个字太重,恐怕冲撞,用衣字旁的同义字吧。”
“便叫……宁祐。”
不求大富大贵,顺遂一生也是好的。
可是命运未曾庇佑这个小小的、他偏爱的孩子。
濯尔清闭上眼睛,嘴角沁出鲜血。
他道心已破。
第19章俯身长吻,他的长如瀑散下。
也许变故突、心神不宁,也许是久违地回忆起过去,宁祐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
他没有做梦,或许做了,只是梦里只有一片黑,他在不断往前走。
他在梦里是一个草扎的人,走着走着,被淋湿、腐烂,走着走着,稻草掉落,走着走着,支撑的木架断掉,他摔下去——
“饶了我……我不敢了。”
“什么?”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有人来了,“做噩梦了么?明明点了凝魂安神香。”
来人握住他的手,温暖而充沛的灵力顺着两人相贴的手心往上,带着奇异语调:“右右……收心、凝神、定魂。”
每落下一个词,宁祐便觉得心神一震,如此三震之后,他茫然懵懂地睁开了眼睛,急促地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