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他就知道。
陛下写信,从来都不是单纯的拉家常。
前面画了那么大一个甜到腻的饼,后面果然就藏着活儿。
请人?深造?
说得可真好听!这不就是让他再抓一批免费的苦力过去嘛!
当他看到最后那句“一应开销,都从总督府的账上走”时,周文海那张笑成菊花的老脸,终于彻底绷不住了。
嘴角疯狂抽搐,眼角也跟着跳动。
好家伙!他直呼好家伙!
又想让马儿跑,又想让马儿自己掏钱买草料,跑完了还得把马肉上缴!
这事儿,普天之下,也就眼前这位雁过拔毛、算盘打得震天响的陛下干得出来了!
“呵……”
周文海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不过,这才是他熟悉的那个陛下。那个算无遗策,永远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年轻帝王。
他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再三确认没有一丝褶皱后,贴身放入怀中,仿佛揣着一件绝世珍宝。随即,他脸上的激动与无奈瞬间褪去,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与冷酷。
“来人!”
“传德川家康,立刻滚来见我!”
……
半个时辰后。
德川家康连滚带爬地跑进了总督府。
他那身华丽的幕府将军服饰,因为跑得太急,已经变得皱皱巴巴,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顺着沟壑般的皱纹滑落,一张老脸更是煞白如纸。
“下官……下官德川家康,叩见总督大人!大人万安!”
他一进门,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行了个标准的五体投地大礼,整个身体都趴在冰冷的地面上,连头都不敢抬。
他的心,此刻正悬在嗓子眼,疯狂跳动。
完了!完了!肯定是又出事了!
难道是萨摩藩那帮蠢货的远房亲戚,又在哪儿袭击大夏商船了?
还是哪个不开眼的大名,冲撞了巡视的大夏官兵?
千万别牵连到我德川家啊!我德川家对大夏可是忠心耿耿啊!
你们找死自己死,可别带上我啊!
周文海端坐在主位上,慢悠悠地呷了口茶,甚至没有看他一眼,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就这么晾着他。
大殿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德川家康能听见自己心脏擂鼓般的声音。
他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只觉得每一息都无比漫长,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里衣,紧紧贴在皮肤上,又冷又黏。
许久,周文海才缓缓放下茶杯,杯底在桌上出一声清脆的“嗒”。
这声音,在德川家康听来,不亚于天籁。
“家康啊。”周文海的声音,不咸不淡,听不出喜怒。
“下官在!下官在!”德川家康如同被赦免的死囚,连忙回应。
“本官今日叫你来,是有一件大喜事,要与你分说。”
喜事?
德川家康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那表情活像见了鬼。
周文海看着他那副蠢样,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将皇帝喜得公主、封为镇国长公主的消息,简单地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