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众人面前,她没有长篇大论,只是将探测到的画面公之于众。
在众人或震惊或恐惧的眼神中,她提出了一个疯狂的提议:主动连接地膜,将自身作为“生物滤芯”,协助大地净化那些最深、最毒的创伤。
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有人脸上露出恐惧。“那会杀了我们的!”
林小。。。小雨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他们赤裸的脚踝上。
她只问了一句:“你们脚底的纹路,究竟是诅咒留下的伤疤,还是被大地选中的胎记?”
短暂的死寂后,第一个人举起了手。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投票结果,全票通过。
北境,风蚀岩林。
小海已经在岩石下静坐了整整十九天。
他的身体已呈现出半矿物化的质感,皮肤如同玉石般泛着微光。
一股微弱却恒定的信号残频——x819,正从他体内无声地溢出,与天际舞动的绚烂极光产生共振,在夜空中拉扯出一条横跨天际的螺旋光带。
全球所有幸存者基地的观测站,都在同一时刻记录到了这个无法解码的频率。
苏瑶正守在女儿床边,通过与老槐树的连接,她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那不是冰冷的代码,而是一段被许墨亲手删除的系统初始化协议。
协议的内容,是三千个名字,第一批幸存者的名字,正以沉稳而有力的心跳节奏,被逐一“念”出。
风蚀岩下,小海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瞳孔中倒映着整片极光。
他沙哑地开口,声音仿佛是岩石的摩擦:“它在点名。”
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瞬间顿悟。
这不是通讯,也不是指令,这是来自世界中枢最古老的确认:我们还在。
当林小雨带领批志愿者,将脚底的根须纹路接入地膜主脉时,剧烈的排斥反应生了。
地膜凝胶如受惊的血管般猛烈收缩,一股巨大的力量试图将他们全部弹出。
危急时刻,林小雨脑中闪过一个被忽略的细节——许墨曾经在调试系统时,用一段无词的口哨旋律,安抚过暴走的能量核心。
“哼出来!跟我一起!”她大喊着,凭着记忆哼出了那段简单的旋律。
志愿者们忍着剧痛,跟着她齐声哼唱。
奇迹生了。
那紧绷的地膜仿佛听懂了这支摇篮曲,缓缓舒展开来,温柔地将他们重新包裹。
一股暖流涌入,他们体内的重金属、辐射尘埃等毒素,开始通过脚底的根须被“汲取”出去,在空气中化作点点光孢子,袅袅升空。
七日后,志愿者们再度睁开双眼时,他们的瞳孔已化为通透的叶绿色,世界在他们眼中呈现出另一番模样——他们能直接“看”到大地之下奔涌的地脉能量流。
林小雨站起身,伸手撕掉了自己胸前的身份铭牌,然后是所有人的。
“从今天起,我们不叫名字了。”她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叫‘东三号净化节点’也好,叫‘会走路的树’也罢——反正,大地认得我们的血。”
又一个夜晚降临。
毫无征兆地,全球所有在末日后出生的新生儿,在同一秒钟,出了嘹亮的啼哭。
哭声汇聚成一股洪流,其振动频率,竟与x819残频完美契合。
次日清晨,阳光洒落。
所有地膜活化层的表面,都浮现出同一行由光芒构成的、全新的文字。
它既非螺旋,也非波形,而是一种极其原始的象形符号:一个篝火的图案,三个小人围火而坐,头顶是璀璨的星辰。
无人识得这个字,却人人都明白它的意思:家。
苏瑶轻抚着庭院里的老槐树,看到一根新的嫩芽顶端,凝结着一滴晶莹的露珠。
露珠里,映出许墨少年时的面容,正对着她微笑,一如初见。
她的眼眶湿润了,轻声问:“你还回来吗?”
露珠从芽顶滑落,无声地渗入泥土。
整片森林随之沙沙作响,像是叹息,又像是告别,却再无任何回应。
而在遥远的南极冰原尽头,一个赤脚的小女孩正踩着初融的薄雪,一步步向着大陆深处走去。
她的身形单薄,却坚定无比。
在她身后留下的一串串小小脚印里,淡绿色的嫩草,正以肉眼可见的度破冰而出,肆意生长。
春天没有具体的名字,但它似乎,记得每一个生命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