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什么都没有留下,他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教会了这个伤痕累累的世界……如何自己做决定。
荒原之上,林小雨正带着一群半大的孩子,进行着一项新奇的“游戏”。
他们是新生代,是在废土上出生的第一批孩子,对旧世界的繁华毫无概念,却对风沙的低语和植物的呼吸异常敏感。
他们将特制的磁性粉末洒在地面上,试图绘制出一幅“生态地图”,标记出地下的水源和可供种植的潜在沃土。
第一天,他们凭借着从长辈那里学来的地质知识和老旧的探测设备,画出了一张潦草的草图。
然而,一夜狂风之后,第二天清晨,当孩子们回到原地时,全都出了惊叹。
地面上的磁粉被风重新排列组合,形成了一幅远比他们绘制的更加精美、更加准确的地图。
原有的水源标记被修正,更重要的是,地图上新增了三处他们此前从未探测到的活水脉络,如三条蜿蜒的银蛇,深入荒漠腹地。
林小雨立刻组织人手,按图索骥。
当勘探钻头轻易地突破干燥的土层,触及到湿润的泥土,最终引出汩汩清泉时,整个营地都沸腾了。
孩子们围着新的泉眼欢呼雀跃,他们不再称这次的成果为“现”,而是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七嘴八舌地对大人们说:“不是我们找到的,是风告诉我们该怎么画。”
新的聚居地在泉眼旁拔地而起,小海希望在这里立下一块里程碑,以纪念人类文明的又一次新生。
工匠们用最坚硬的花岗岩,凿出了一块巨大的奠基石,上面准备镌刻一行大字:“人类重建文明之地”。
可第二天清晨,前去施工的工人现,那块准备镌刻碑文的平整石面上,字迹的凹槽被风沙完美地填平,甚至连一丝痕迹都看不出来。
取而代之的,是石碑正中央,被风沙磨出了一圈又一圈的环形波纹,中心点微微凹陷,像是一只巨大而无形的手,在那里轻轻按下的指纹。
这一次,小海没有再下令重刻。
他久久地凝视着那枚“指纹”,最后只让人在旁边立了一块不起眼的小石头,上面刻着五个字:
“此处无需名字。”
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
苏瑶抱着熟睡的女儿,登上了聚居地最高的了望台。
晚风轻拂,带着一丝凉意。
怀里的孩子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没有哭闹,只是睁着一双清澈得像星辰的眼睛,好奇地望着远方。
突然,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向远方平原上的一股旋风,奶声奶气地喊道:“妈妈,看!风在盖章!”
苏瑶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望去。
那不是普通的沙尘龙卷。
只见无数沙砾在低空中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约束着,飞旋转,层层嵌套,由外向内不断压缩、凝实。
最终,在夕阳的余晖中,那团沙暴短暂地凝成了一个复杂而庄严的符号——那个符号,与许墨当年在独立空间内制造物品时,能量汇聚瞬间产生的印记,完全相同。
它只存在了短短几秒,便“呼”地一声散开,重新化为漫天沙尘,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苏瑶没有拿出通讯器拍照,也没有试图记录下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然后低下头,在女儿耳边,轻轻哼起了那许墨教给她的古老童谣。
她的歌声很轻,很柔,在空旷的高台上飘散。
风似乎听懂了她的旋律,开始应和着,呜呜作响。
当她哼到最后一个音符时,那阵风并没有就此停歇,反而像是积蓄了足够的力量,猛地拔高,卷起她最后一个音符的尾音,呼啸着吹向了无尽的远方。
它仿佛刚刚完成了一次呼吸,正准备出第一声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