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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6（第1页）

所以，姜生，

我们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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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姜生，我们要好好的。

那一天的程宅，风雨夜，程天佑带我离开的时候，程天恩坐在轮椅上追上来，并没有撑伞，雨淋湿了他的衣服。

他看着程天佑，笑笑，说，以前，爷爷要凉生选的时候，你说幼稚的人，才会为儿女私情放弃家业，放弃责任，如今，你也一样做了这么幼稚的事。

程天佑看着他，良久，他说，我从未想放弃自己的责任。我很贪心，一直以为自己会双全，也有能力双全。可是，到了今天，无法双全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也可以这么幼稚。他叹了口气，笑笑，尽管我不想承认。但是，我不后悔，因为她是我的妻子。我不能背叛婚礼上对她刚刚才说过的誓言。

程天恩点点头，说，我知道的。

程天佑说，程家拜托你了。

程天恩的眼睛红了一下，他转脸，看着我，那般凝重的表情，完全不似婚礼上一副看好戏的姿态。他说，好好对我哥！大嫂。

最后，他一句几乎低到嗓子眼里的“大嫂”，我怔了很久。

后来，程天佑问我，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大的雨夜里，程宅的人，没有一个人为我们撑一把伞吗？

我说，知道。我们这算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理同私奔，所以，大家都不祝福呗，淋死我们这对狗男女算完。

他笑，是无奈，摇摇头，说，因为婚礼这天，打伞即“打散”，无人愿诅咒我们的爱情，我们还是被祝福的。所以，姜生，我们要好好的。

他说，姜生，我们要好好的。

我怔了良久，突然，泪水流满了脸。

程天佑很奇怪地看着我，却没有问为什么。他将我拥在怀里，说，别哭了。

闹到这么晚，春宵又这么短。

他说，不如咱们赶紧回去。你帮我揉揉手指。签了好大一堆不平等的条约呢。一直签到这么晚，手指好累的，老婆大人。

我看着他，风雨之中，如此安稳的怀抱，我哭得更厉害了。

我抽泣着说，你有没有带点儿钱出来啊，我不能跟着你过苦日子，我会跑路的。

他笑，说，糟糕，我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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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夜静但觉蛙虫欢，晨醒更爱山泉甜。

这所小院，地处西溪湿地的水岛之上，山水灵秀，旧时曾是风雅之士别业所在。如今，零散在水岛之上的十余处小院，曾是旧日渔民旧宅翻新，旧旧的味道，颇有些与世隔绝的感觉。

从程宅之中，他拖着我的手离开的那一天起，一晃，我们在这里已待过了近半年时光。

这所小院是没有产权的物业，所以，很幸运地逃掉了那一堆神仙般的不平等条约——程天佑狡黠中带着一点儿小得意。

至少，大少爷暂时没有太落魄。

而至少，新婚的日子，未尝贫贱夫妻百事哀。

时光一去半年。

不觉间，已近冬日。

天白云冷。

我走到他身边，将刚泡好的茶放在他手边，说，看什么看得这么出神？

他回眸，抬头看我，将书轻轻搁在腿上，握住我的手，说，一篇文章，很感慨。

我顺势附身坐在他身旁地毯上，歪头，端详着那本书：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淫橘虐，书蠹诗魔，劳碌半生，皆成梦幻。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天佑会看得那般出神，这篇张岱的《自为墓志铭》，大抵也是他曾少年鲜衣怒马放纵无形的最好写照。

心里颇觉感触良多，嘴上却依旧不饶他，我歪头，取笑他，说，是不是觉得如今从良了，后悔了啊？

天佑弯起手指轻敲了一下我的脑门，说，没什么后悔的。只是突然觉得人生不过大梦一场，很多都是虚妄。

他低头看着我，眼里的波光那么鲜活生动，单手温柔地摩挲着我的。

他说，姜生，现在多好。你在我身边。

眉眼全是深情。

此时窗外，天干云冷，阳光正好。

冬日的风，推一片阳光贴在玻璃上，落满我们身上。

满室阳光里，我没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将脑袋靠在他的腿上。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大约就是这般模样。

突然，有敲门的声音。

我愣了愣，程天佑的眼眸很凌厉地瞟了过去，似乎，这一声，是他等待了许久；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