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觉是被闹钟惊醒的。
床头那只掉了漆的铁皮闹钟正出刺耳的嗡鸣,他习惯性地抬手去按,指尖却在触到按钮前顿住——这声音太清晰了,清晰得像被放大了十倍,连齿轮咬合的咔嗒声都刺得耳膜疼。
"小觉啊,再赖床豆浆该凉了。"
老魔术师的念叨从厨房飘过来,和每天早晨没什么两样。
周觉掀开被子坐起来,目光扫过梳妆台——那面裂了道缝的镜子还蒙着蓝布,昨晚入睡前他特意用胶带粘过裂缝,此刻胶带边缘却翘了起来,像被什么力量从内侧顶开的。
他摸到口袋里的银色碎片,元界特有的凉意顺着掌心爬上来。
现实与副本的界限,真的还在吗?
下楼时,周觉的鞋跟在楼梯上敲出规律的声响。
二楼张奶奶的收音机正放着《茉莉花》,他数到第三段旋律时,突然顿住脚步——穿红裙子的小女孩正从楼梯转角跑过,扎着的羊角辫甩起的弧度,和三秒前他刚见过的那个瞬间完全重叠。
"小心台阶!"张奶奶的吆喝声紧跟着响起,和三秒前的音调分毫不差。
周觉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加快脚步冲到楼下,晨雾未散的街道上,卖煎饼的摊主正把铲子拍在铁板上,"咔"的一声,油星溅起的位置和高度,与他昨天早晨七点十七分看到的一模一样。
穿西装的男人在路口弯腰捡公文包,公文包搭扣弹开的角度,连里面滑出的蓝色文件夹,都和记忆里的画面重叠。
"先生,要杯现磨吗?"
咖啡馆玻璃门被推开时,服务员小妹的声音像提前录好的磁带。
周觉盯着她胸前的工牌,"林晓"两个字在晨光里泛着塑料感的光泽——昨天这时候,他也是点了冰美式,也是这个小妹,用同样的语气问:
"冰美式,少糖。"小妹重复着点单,指尖在点单机上按下相同的键,"今天的天气不错。"
她抬头时,瞳孔里闪过一瞬的滞涩,像老式电视机换台时的雪花屏。
周觉抓过桌上的糖罐,金属外壁还带着他昨天留下的温度——他记得很清楚,昨天他把糖罐往左挪了三厘米,此刻它正端端立在原来的位置。
"这不是巧合。。。。。。这是程序重播。"周觉低声自语,指甲掐进掌心。
他转身冲出咖啡馆,在街角的消防栓上贴了张写着"x"的便签纸,用手机连拍三张照片。
便签边缘沾着他特意抹的咖啡渍,照片里消防栓锈蚀的纹路清晰得能数清斑点。
三小时后,周觉站在原地时,喉咙紧。
便签纸不见了,但新贴上的那张"x",咖啡渍的位置、纸张褶皱的角度,和他之前贴的几乎一模一样。
他掏出手机对比照片,手指在屏幕上抖——连便签边缘翘起的15度角,都和三小时前分毫不差。
"喂?
林浅?"他按下通话键,声音颤,"叫所有人来老地方,带齐设备。
我们可能。。。。。。被困在现实副本里了。"
半小时后,旧书店二楼的阁楼里挤了七个人。
林浅的平板电脑摊开在木桌上,屏幕里是周觉拍的照片对比图;沈舟的机械臂抵着下巴,齿轮转动的嗡鸣盖不过许燃推眼镜的轻响;苏晴缩在藤椅里,指尖无意识地揪着毛衣袖口——她的情绪感知能力告诉他,空气里浮动着焦糊般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