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7月2日清晨,罗津港的晨雾裹着浓重的硝烟味,海浪拍打着码头,卷来破碎的船板和浸透血水的帆布。
两艘伤痕累累的航母歪斜着停靠在泊位,“镇海号”的甲板上凝固的血迹被潮水反复冲刷,却仍在金属表面留下暗红色的纹路,宛如战争烙下的伤痕。
陈怀瑾扶着舰桥扶梯走下甲板,军靴踩过变形的钢板,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他的制服沾满油污和血渍,领口别着的勋章不知何时已缺失一角。
通讯兵小王抱着一摞文件跟在身后,眼睛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三天前,他的孪生哥哥在“先锋号”撞击战中牺牲。
“司令,各舰伤亡统计出来了。”小王的声音颤,将文件递过去,“我们损失了2艘航母、5艘战列舰、17艘驱逐舰……阵亡官兵
人,重伤员在医疗船上已经堆到甲板了。”
陈怀瑾的手指在“胡兵牺牲”的记录上停顿许久,这位王牌飞行员最后的影像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失控的战机拖着尾烟撞向“大和号”,宛如飞蛾扑火。
同一时刻,江界司令部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
苏隐从作战地图前转身,听筒里传来的电流杂音中,陈怀瑾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司令,第五舰队已全军覆没,但我们……”话音未落,背景里突然爆出一阵哭喊,“医疗船撑不住了!快派救援队!”
苏隐握紧听筒,指节泛白。
墙上的电子沙盘还保留着海战前的阵型,如今代表己方战舰的红点却黯淡了大半。“我马上调第一军前往罗津港。”他深吸一口气,“通知所有幸存舰艇,立刻停靠罗津港,伤员优先下船救治。”
三小时后,第一军军长林啸站在罗津港指挥中心,望远镜里的海面漂浮着成片的油污。
“各团注意,医疗团优先救治重伤员,工程团抢修码头!运输连把储备的绷带和血浆全部送过来!”他扯掉手套,对着通讯兵吼道,“给我接参谋总部,就说老子要把仓库搬空!”
码头上,搬运物资的士兵们踩着黏腻的血水,将一箱箱急救药品往医疗船上扛。
二等兵张铁柱扛起担架时,现帆布下露出半截染血的袖章——那是他同乡的。
“挺住啊!”他咬着牙加快脚步,汗水混着泪水滴在伤员脸上,“罗津的大夫都是神医,肯定能救你!”
在“镇海号”的医务室,军医们已经连续奋战了72小时。
老军医刘德摘下沾满血污的口罩,声音嘶哑得像砂纸:“快!把那个胸腔穿孔的抬到手术台!血浆,再来两袋!”他转头对实习护士说,“小周,去看看甲板上的伤员,能喘气的都往这里送!”
此时,苏隐的吉普车碾过满地残骸驶入港口。
他跳下车,迎面撞上抬着尸体的担架队。白布下露出的半截手臂上,还戴着刻着“海军荣耀”的腕带。
“司令!”陈怀瑾敬礼时,军礼都有些不稳,“幸存舰艇已全部靠岸,但燃油和弹药储备不足战前的三分之一。”
苏隐走进临时指挥部,墙上的白板写满潦草的数字。
他抓起红笔,在“罗津港补给计划”下重重划线:“第一军分出三个师,协助海军维修舰艇。
林蔓雪!”他转头对匆匆赶来的参谋长,“立刻联系威廉的造船厂,让他们带着抢修队连夜赶来。”
夜幕降临,罗津港的探照灯刺破黑暗。
医疗船上的手术灯连成一片惨白的光带,手术室里不断传出压抑的呻吟。
伤员转运处,护士们用海水清洗绷带,再拿到火堆上消毒。
“护士长,这个伤员伤口感染了!”小护士举着黑的纱布哭喊。护士长夺过纱布扔进火堆,“把青霉素优先给高热的,其他人用草药敷!”
在“镇海号”的舰长室,陈怀瑾对着作战地图呆。
曾经整齐的舰队阵型图,如今被红笔涂得面目全非。
通讯兵送来一封家书,信封边角被海水泡得皱,是阵亡的“先锋号”舰长周正雄未婚妻的来信:“正雄,听说你们出海打仗了,我绣了平安符……”陈怀瑾将信轻轻塞进抽屉,那里已经躺着二十多封未寄出的家书。
凌晨三点,造船厂的抢修队终于抵达。
威廉跳下卡车,看着眼前的惨状倒吸冷气:“上帝啊,这简直是场噩梦!”他戴上护目镜,对着工人们大喊,“先修复航母的飞行甲板,切割机、电焊机,全部给我上!”火星四溅中,工人们现“苍鹰号”航母的弹射器里卡着半截战机残骸,那是胡兵中队最后一架升空的歼-1。
7月3日清晨,苏隐站在修复过半的码头上,看着医疗船卸下最后一批伤员。
担架上的士兵们大多昏迷不醒,少数清醒的抓着医护人员的手呢喃:“赢了吗?”苏隐摘下军帽,任由海风吹乱头。
远处,一轮红日从海平面升起,将海面染成金色,却盖不住水下那层暗红的底色。
“司令,汉城方向传来情报。”林蔓雪递来电报,“倭军在汉城增派了两个师团,防线加固了三倍。”苏隐接过电报,目光扫过文字,最终落在结尾的“请求指示”上。
他望向停靠在港口的舰队,那些重新刷上白漆的战舰下,海水仍在汩汩涌出暗红的血水。
“传令下去,”他戴上军帽,帽檐阴影遮住眼中的血丝,“海军休整七日。各军做好准备,下一场硬仗,我们要夺回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