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庚的脸色沉了下来:“‘无面人’的真实身份,江湖上无人知晓。但据我所知,镇南王早年能在岭南站稳脚跟,靠的就是‘鱼肠’组织暗中相助。后来‘无面人’失踪,‘鱼肠’覆灭,镇南王才收起爪牙,做起了他的太平王爷。”他顿了顿,补充道,“晚晴的父亲当年查到,镇南王最近在暗中联络旧部,似乎在寻找‘无面人’留下的什么东西,而那东西,很可能与账册有关。”
萧彻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镇南王找账册,或许不只是为了销毁罪证,更是怕账册里提到“无面人”的秘密。而苏晚晴藏账册的地方,恰好就是“无面人”的老巢,这其中恐怕藏着更大的阴谋。
就在这时,小童突然跑进来说:“先生,外面来了好多人,把竹林都围起来了!”
沈长庚脸色微变:“是秦书远的人?”
“不是,”小童急道,“他们穿着黑衣,带着面具,手里都拿着……短刀!”
“面具?短刀?”沈长庚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惊悸,“是‘鱼肠’的人!他们真的还存在!”
萧彻和莫九同时握紧了兵器。窗外,竹林深处传来兵器交击的脆响,还有小童的惨叫声。
“萧小兄弟,莫护卫,”沈长庚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塞到萧彻手里,“这是七星崖的地图。账册必须交到都察院手里,你们快走!我来拖住他们!”
“先生!”莫九急道。
“别废话!”沈长庚厉声道,“晚晴的托付,苏御史的冤屈,全靠你们了!”他说着抓起墙边的一根竹杖,竹杖一抖,竟从中抽出一柄细长的软剑,“快走!”
萧彻看了一眼沈长庚决绝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地图和玉佩,咬了咬牙:“先生保重!”他拉起莫九,纵身跃出后窗,消失在漆黑的竹林里。
竹屋内,沈长庚握着软剑,望着破门而入的黑衣面具人,嘴角勾起一抹悲壮的笑意。
“三十年前的债,也该清算了。”
月光下,软剑如银蛇出洞,与闪烁的短刀撞在一起,溅起的火花,映亮了他眼底的决绝。
而此刻的萧彻和莫九,正穿梭在竹林间。身后的厮杀声越来越远,可萧彻的心却越来越沉。他知道,从离开听竹轩的那一刻起,他们不仅要面对镇南王府的追杀,还要对上那个消失了二十年的神秘组织——“鱼肠”。
前路,比他想象的更危险。但他握着断水剑的手,却越坚定。
因为他答应过苏晚晴,要把玉佩送到沈先生手里。
现在,他要带着账册,去完成她未竟的事。
哪怕,前方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穿出竹林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萧彻和莫九一路疾行,直到远离听竹轩十里地外的一处山坳,才敢停下脚步喘息。
晨露打湿了衣襟,带着山间的寒意。莫九望着来路,眉头紧锁:“沈先生他……”
萧彻沉默着握紧断水剑。昨夜竹屋内的厮杀声犹在耳畔,沈长庚以一己之力拖住“鱼肠”杀手,怕是凶多吉少。但他知道此刻不是感伤的时候,沈长庚用性命换来的时间,不能白白浪费。
“看看地图。”萧彻摊开那张泛黄的羊皮地图。图上用朱砂勾勒出临安城周边的地形,七星崖的位置被圈了个红圈,位于临安西北方的天目山脉深处,旁边还标注着一行小字:“七星连珠,月落潭底”。
“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莫九凑过来细看,“难道是账册的具体位置?”
萧彻指尖划过地图上的七星崖轮廓,那里山势陡峭,标注着七座相连的山峰,形如北斗七星。“七星连珠或许是指山势,月落潭底……难道崖下有深潭?”
“不管是什么,先到了再说。”莫九抹去额头的汗,“‘鱼肠’的人既然现身了,肯定也在找账册,我们得赶在他们前面。”
两人不敢耽搁,简单啃了几口干粮,便循着地图向天目山进。
一路晓行夜宿,避开官道走山路。越往深处走,山势越险峻,林间的雾气也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丈许。莫九早年随苏御史巡查过浙西,对山路还算熟悉,在前面开路,萧彻则断后,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第三日午后,两人登上一道山脊,雾气忽然散开。眼前出现七座巍峨的山峰,如北斗七星般排列,主峰直插云霄,崖壁陡峭如刀削——正是七星崖。
“总算到了。”莫九松了口气,指着主峰下的一道深谷,“你看,那里果然有片水潭,想必就是‘月落潭底’了。”
萧彻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深谷中积着一汪碧绿的潭水,潭边怪石嶙峋,隐约能看到几处人工开凿的痕迹。
“下去看看。”
两人寻了条陡峭的山道,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快到潭边时,莫九突然停住脚步,压低声音:“有人。”
萧彻立刻隐入一块巨石后,探头望去。只见潭边站着五个黑衣人,都戴着青铜面具,手里握着短刀,正是“鱼肠”杀手的装束。他们正围着一块半浸在水中的石碑,似乎在研究什么。
“他们也在找账册。”萧彻握紧剑柄,“怎么办?”
莫九眉头紧锁:“‘鱼肠’的人个个都是顶尖杀手,硬拼我们讨不到好。不如等他们离开……”
话音未落,潭边的黑衣人忽然动了。其中一人弯腰在石碑上按了一下,只听“咔嚓”一声,石碑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石壁上刻着两个古字:“归鞘”。
“找到了!”一个黑衣人出沙哑的声音,率先钻了进去。其余四人紧随其后,洞口很快又被石碑挡住,恢复原状。
萧彻和莫九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鱼肠归鞘处’,原来真的是个藏身处!”莫九低声道,“账册肯定在里面!”
“他们进去多久了?”萧彻观察着潭边的脚印,“看脚印的新鲜程度,刚进去没多久。”他沉吟片刻,“我们跟进去。”
“可是……”莫九有些犹豫,“里面情况不明,万一有埋伏……”
“沈先生用命换我们到这,不能功亏一篑。”萧彻眼神坚定,“而且,他们未必知道账册在哪,我们或许还有机会。”
莫九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几枚铁针握在手中:“小心些。”
两人潜到石碑旁,萧彻学着刚才那黑衣人的样子,在石碑侧面摸索片刻,找到一个凸起的石块,用力一按。石碑再次缓缓移开,一股潮湿的霉味从洞口飘出。
“我先进。”萧彻拔出断水剑,率先钻了进去。洞内狭窄,仅容一人通过,脚下是陡峭的石阶,蜿蜒向下。莫九紧随其后,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前方的路。
走了约莫百十来级台阶,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一间石室。石室中央摆着一张石桌,四周散落着些破旧的兵器,墙角结着厚厚的蛛网,显然很久没人来过。
“人呢?”莫九举着火折子四处张望,石室里空无一人,只有右侧还有一道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