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轻抚了下梅香的脸颊,问道:
“刚才说什么?”
“奴婢是问,您当真弄错了,与二小姐私相授受的另有其人?所以刚才您才急得连鞋子都没穿就赶了来,是为了救顾公子,而不是害他?”
沐子衿点了点头:
“的确另有其人,不是顾沧澜。我已经害了他那么多次,不能一错再错。”
认定顾沧澜就是害了妹妹的凶手时,她怒火滔天。
但就算那人是他,他一没有亲手推妹妹落水,二没有教唆他人做此事,她根本奈何不了他。
怒意难平之下,她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向他展开报复。
起初并无章法。
在他的茶水里放泻药,他像事先知晓似的,愣是一口没喝。
往他的馒头里放虫子,他却将虫子拿出去,继续将馒头吃完。
趁他不备时撕烂他的书籍,他却能将书上文章倒背如流。
偷了祖父的小试题目给他,想要栽赃陷害他作弊,他却光明磊落,索性退出考校,一字未答。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但每一次,沐子衿都没讨到便宜。
直到那次,他午休时趴在书案上睡着了,沐子衿又一次从女斋偷溜进书院,用墨汁给他画了个大花脸。
印象中,那是她最得逞的一次。
午后的课上,所有学子都因为他的脸而忍俊不禁,唯有他一无所知似的,仍然一丝不苟地听夫子讲学。
夫子亦知他是被人捉弄,却单赞扬了他的求学态度,而对其他嘲笑之人予以斥责。
沐子衿听后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不该高兴。
直到散学后,顾沧澜忽然朝躲在窗外偷窥的她射来一记眼神,且微勾唇角,送给她一记玩味的笑。
她才知道,原来从她在他的脸上作画时,他就什么都知道。
那一刻,沐子衿的心毫无预兆地狂跳了一下,竟感觉他虽然顶着一脸墨汁,仍是整个白鹿书院里最好看的男子。
那个明明知晓一切却带着纵容的笑,滚烫了她的心。
从那之后,她对他的心境在不知不觉中生了改变,她却一无所知。
只知道,她报复他的劲头渐趋消弥,取而代之的是整日想看到他。
仿佛一日不见他,就觉得这日子里少了些什么,似菜里忘了加盐,滚水里忘了放茶。
若不是妹妹依然沉睡,不断在提醒她,她几乎都快忘了,他是她的仇人。
亦是母亲的眼泪刺着她的心,才让她痛下杀招,有了前世那样的结局。
不过如今再度回忆往事,想起顾沧澜那个纵容的笑,她才忽然觉有些不对。
难道顾沧澜早就知道一切,所以才甘愿承受她的报复?
否则,他为何从未质问过她,为何屡屡针对于他?
“不是他?”梅香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那是谁?大小姐又是如何得知?”
梅香想起刚才在天香楼时沐子衿说的话,疑惑地蹙眉:
“难道真的是二小姐梦呓的话?可二小姐又是何时梦呓的,奴婢怎么不知?”
梅香时刻跟沐子衿在一起,二小姐梦呓这么大的事,她怎么会不知道?
不过今天是放榜的日子,沐子衿遣了她去看榜。
她眼珠一转:
“难道是在奴婢去看榜的时候?”
沐子衿心说,好梅香,你给我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知晓真相的时机。
重生之事,她自是无法向梅香解释。
此时正好顺着她的话,道:
“对,就是在你去看榜的时候,二小姐突然含混不清的梦呓了一句,我听到了一个名字,便叫人去查了。你猜那人是谁?”
梅香好奇地瞪大眼睛: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