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的轰鸣震得陈墨耳膜疼,黄泉浆漫过脚踝时,他甚至能清晰感觉到那些黏腻的液体正顺着裤管往小腿上爬,像无数只冰凉的手在拽他往下坠。
孟九渊身后的蛇影又近了些,鳞片摩擦石壁的声响混着他刺耳的笑声,在狭小的地宫里荡出回音。
"小墨!"苏檀的声音带着破风的锐响,她拽着陈墨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掐进骨头里,避阴玉被硬塞进他掌心时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那蛇冲我来的,我引开它!"话音未落,她已经提着铲子往左侧的石廊狂奔,梢扫过陈墨鼻尖时,他闻到了她常用的青檀香——这味道他在值夜班时闻过无数次,每次苏檀抱着修复箱经过保安室,都会留下这样一缕淡香。
可此刻这缕香里混着血锈味,他这才现她脖颈处有道细长的伤口,正渗着血珠。
"臭丫头!"云中子的银针"叮"地钉进孟九渊右肩,老道士咳得腰都直不起来,道袍前襟的血渍却像开了朵妖异的花,"盯着那老匹夫!
他要借黄泉蛇的怨气开阵眼!"陈墨这才注意到,孟九渊脚边的黄泉浆正在形成漩涡,漩涡中心浮起几截白骨,骨头上的红绳还沾着未干的血——是阴婚用的锁魂绳。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陈墨瞳孔微缩。
【因果预览已启动】的蓝光在视网膜上闪烁,他看见三个选项:1持司命剑直取孟九渊咽喉(成功概率67%,代价:剑刃崩裂);2用避阴玉引黄泉蛇撞向阵眼(成功概率52%,代价:苏檀被蛇尾扫中);3联合云中子布困仙阵(成功概率89%,代价:消耗全部驱邪符)。
"选三!"陈墨咬着牙低喝,指尖在避阴玉上掐出月牙印。
他想起昨夜云中子教他布困仙阵的场景——老道士捏着他手腕在沙盘上画符,说"困仙阵要的不是杀招,是把对方的命门攥在自己手心里"。
此刻云中子咳得几乎站不稳,可听见他的话,浑浊的眼睛突然亮得像星子,枯瘦的手指在虚空中划出金芒,正是困仙阵的起手式。
孟九渊终于慌了。
他原本上扬的嘴角垮下来,喉结动了动,抬手要拍碎脚边的锁魂骨,可陈墨的符篆已经先一步拍在剑刃上。
符火腾起的刹那,他听见父亲的声音——是记忆里最模糊的片段,那个雨夜,父亲摸着他的头说"小墨,以后要是遇到危险,就把你娘留的玉佩贴在胸口"。
此刻心口的九凤玉佩烫得惊人,半块玉佩与石台上的玉合二为一时,他看见父亲的影子叠在剑刃上,握着他的手,将燃着赤焰的剑指向孟九渊的咽喉。
"你以为司命殿的剑,是杀鬼的?"陈墨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不是害怕,是滚烫的血在血管里横冲直撞,"是斩因果的。"
避阴玉在掌心烫,苏檀的尖叫突然从石廊尽头传来。
陈墨眼角的余光瞥见蛇影的信子扫过她的铲子,金属碰撞声刺得人耳朵生疼,可他不能回头——云中子的困仙阵还差最后一道符,孟九渊的手指已经触到锁魂骨,黄泉浆的漩涡里开始渗出黑雾,那是阴魂被碾碎的怨气。
"去!"云中子喷出一口血,血珠在空中凝成针,精准钉入困仙阵的八个阵眼。
陈墨的符火剑同时刺出,赤焰裹着司命殿印的金光,穿透了孟九渊的胸膛。
这一次,孟九渊的身影没有虚化,他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的剑,指尖还保持着要拍碎锁魂骨的姿势。
"不可能。。。。。。"他的声音像破风箱,"黄泉商盟。。。要复苏的是。。。整个阴市。。。"
"那就由我来再封一次。"陈墨抽出剑,鲜血溅在司命殿印上,玉佩突然出清越的鸣响。
地底的轰鸣猛地一滞,蛇影出凄厉的嘶叫,转身窜进了黄泉浆的漩涡里。
苏檀捂着胳膊跑回来,她的外套破了个大洞,露出下面青肿的皮肤,可眼睛亮得惊人:"蛇退了!
它怕司命殿的光!"
孟九渊的身体开始消散,像被风吹散的灰。
他消散前的最后一句话混着黄泉浆的咕嘟声:"你们封得住我。。。封不住阴市的钥匙。。。那东西。。。在。。。"话音未落,他彻底消失在黑雾里,只留下脚边半块碎玉——是锁魂骨上崩裂的,刻着"黄泉商盟"四个字。
云中子瘫坐在地,掏出个小瓷瓶灌下一口药,咳嗽声总算轻了些:"那老匹夫没说完的话。。。怕是阴市钥匙藏在更深处。"他指了指石台上的司命殿印,玉佩裂开的缝隙里,隐约能看见里面嵌着半枚青铜印,"小墨,你娘的玉佩和这印本就是一体的。。。你父亲当年。。。"
"师父。"苏檀蹲下来按住云中子的手,她的指尖还沾着血,"先别说这些。"她转头看向陈墨,避阴玉还在他掌心里烫,"我们得先看看这地宫的阵眼。
孟九渊说的阵眼全开,应该和石台上的印有关。"
陈墨走过去,司命殿印的金光已经弱了些,可他伸手触碰时,仍能感觉到指尖麻。
玉佩在他心口烫,像是在指引他什么。
他听见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系统等级+1(当前等级7)】的蓝光闪过,这次没有选项,只有一行小字:【司命殿主觉醒进度:43%】。
地底的黄泉浆还在缓慢上涨,可蛇影的威胁暂时解除了。
苏檀掏出手机照亮石台,灯光下,司命殿印的纹路里竟刻着一行小字:"阴市锁,司命封;阵眼开,黄泉动"。
云中子凑过来看了眼,突然倒抽口冷气:"这是当年我师父刻的。。。他说过,要封阴市,得用司命殿主的血开印。。。"
陈墨摸了摸心口的玉佩,又看了看石台上的印。
他想起父亲失踪前留下的笔记本最后一页,画的正是这个印的图案,旁边写着"小墨,等你长大,记得来博物馆的青铜觥后面找我"。
原来父亲早就知道,原来这一切,从他触碰到青铜觥的那个夜班开始,就已经是司命殿的局。
"先回石台前。"陈墨弯腰扶起云中子,另一只手伸给苏檀。
苏檀握住他的手时,他感觉到她掌心的血已经凉了,可手指还在轻轻抖——不是害怕,是兴奋,像每次修复完重要文物时她眼里的光。
黄泉浆漫过他们的小腿,石台上的司命殿印在三人的影子里泛着微光。
陈墨望着印上的纹路,突然想起孟九渊消散前那半句话。
阴市的钥匙,到底藏在哪里?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石台下,半枚青铜印正在玉佩的裂缝里缓缓转动,出细微的"咔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