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自肺腑的狂喜之后,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开始悄然滋生。
是敬畏。
是惊惧。
更是一丝丝连朱瞻基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深深的忌惮。
这位未来的宣德皇帝,在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这位师父的能量,到底有多么恐怖。
储位之争,何等凶险!
父王几乎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满朝文武,束手无策。
可他这位师父,仅仅是回京走了一趟,见了皇爷爷一面,便风轻云淡地将一切都解决了。
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已经出了一个臣子应有的范畴。
这份恩情,重如泰山。
但这份权势,也同样令人心惊胆战。
他开始害怕了。
害怕自己将来登基之后,面对这样一位权势滔天,手腕通天的师父,自己到底能不能驾驭得住。
蓝武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却是不起波澜。
有敬畏之心,是好事。
一个未来的帝王,若是对权臣没有丝毫警惕,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不过希望这位未来的宣德皇帝,不要因此,而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他在心中默默地想着。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你也不必在此地久留了。”
蓝武的声音打断了朱瞻基的思绪。
“早日回京吧,多陪陪你父亲,以后也莫要这么急躁了,明白吗?”
“是,师父教诲,瞻基谨记。”
朱瞻基再次躬身,这一次,他的姿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恭敬,甚至带着一丝谦卑。
送走了心事重重的朱瞻基,蓝武甚至连口茶都没喝,便直接让韩望去传汉王朱高煦的使者。
来人是一个身材魁梧的武将,一脸的络腮胡,行走间虎虎生风,正是朱高煦麾下的一员心腹悍将。
“末将张武,参见凉国公!”
这张武一进来,便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张将军请起。”
蓝武抬了抬手。
“不知汉王殿下,有何见教?”
张武站起身,脸上带着几分试探的笑意,抱拳道:“公爷,我家王爷让末将给您带句话。”
“王爷说,他知道公爷您劳苦功高,此次出使,更是为我大明立下了不世之功。待将来……王爷他,绝不会亏待了公爷。”
这话说得,已经相当露骨了。
几乎就是在明着许诺,只要蓝武支持他,将来他登基之后,荣华富贵,应有尽有。
蓝武听完,却是不由笑了。
他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了墙边悬挂的巨大舆图前。
“张将军,你替我给汉王殿下,也带一句话回去。”
张武精神一振,赶忙躬身。
“公爷请讲,末将洗耳恭听!”
蓝武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最终,重重地点在了大明西北角,瓦剌所在的位置上。
“你回去告诉汉王殿下。”
“让他把刀磨快点,把马喂饱点。”
张武闻言一愣,满脸不解。
这是什么意思?
蓝武转过身,看着他,一字一句地继续开口。
“既然和帖木儿帝国已经达成合作,那么草原上剩下的这些恶狼很快也就到了收拾他们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