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然倒地的王开努力瞪大了眼睛,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对上了那个虎头虎脑的少年。
少年没有惊惶失措,没有一丝慌乱,手里依然紧紧攥着木剑,望向王开的方向,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迟迟不曾落下……
每一位武尊的每一次出手,都是一场屠戮。他们只需催动手中的兵器,便有无数人族的强者陨落,其中不乏自身的血脉后裔。
可流血不是终结,前面的人血流光了,后面又有人踏着前面的尸骨冲上来。
望着族谱里记载的熟悉的名字现在变成了真实的存在却没了哪怕一丝残存的人性,只有奋力拼杀。
有人终于手刃了记忆中的先祖,心中的枷锁终于破碎,却在接下来的混战中悄无声息地丢了性命。
惨烈吗?没有人在乎,相比生死,能否洗刷血脉的耻辱更让他们在乎。
佟虎怒吼连连状若疯虎,一次次被打得倒飞回来,又一次次冲杀回去。
石头真的像是一块石头,刀剑刺穿身体洒下一路鲜血,他却眉头都不肯皱一下,两只拳头舞动生风,他的眼里只有眼前的敌人。
阿木挥舞着手里的狼牙棒,轻轻一挥,便有成片成片的神明倒下去。
庄妙可吗?谁告诉你她只会炼丹?纤弱的女子单手托举着变大了无数倍的丹鼎,丹鼎赤焰连连,所过之处尽皆化为飞灰。
双手持刀的裴栀仿佛面对的不是神明,而是一根根木桩,而她要做的就是将这些数不清的木桩一根根斩断,仅此而已。
至于火炜,那舞动的长鞭每每挥出,便会有朱雀的叫声传出,巨大的火鸟虚影在身后显化。
长河、青冥和幽泉分别对上了十二武尊中的一个,没有一个人出一点声音,他们想做的就是杀掉对方,或者被对方杀掉。
有些事是时候该清算了,有些事哪怕历经了无数岁月也不应被遗忘,是时候该好好讲讲道理了,用手中的刀剑或者拳头,唯独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
老黑和吉吉依旧在酣睡,一缕缕白色的雾气从老黑的鼻孔中喷出,氤氲的雾气笼罩着一马一猿。
有那不开眼的神明冲过来,却在那一团白色的雾气中重新化作一具具枯骨。
“紫薯味的神格……嗝……不如萝卜!”断断续续的呢喃声像是呓语从雾气中传出,声音陌生又熟悉,“该死的神明,这次老子一定把你们嚼碎了变成粪便,哼,敢打我……”
长剑刺穿眉心,对方那一身浓郁的血光轰然破碎,许阳再次击杀掉十二武尊中的一个,却被一双拳头打得倒飞了出去,一把乌突突的匕更是悄无声息地划破了他的腹部,鲜血浸透了灰色衣衫。
眼前的十二武尊,已经只剩下四人。
手中的长剑似乎也承受不住连番的厮杀,片片碎裂,却在一瞬间隐入了许阳体内。
那是许念留下的长剑,那是曾经诛杀神明的长剑,却也难免在连番的征战中碎裂。
“你还不出手么?”炬望着云端的扶风,好整以暇地开口问询道,扶风却只是沉默不语。
“你大可以拼着出手扫清这一切的,只是不知那样,你这活死人还有几分力气,继续你那没有意义的坚守?不如你我各退一步,你放我离开,我放过在场的所有人!”
身形闪动间,扶风重新端坐在肉身旁,头顶漆黑的大旗依旧浮沉,立在身侧的长枪上,一滴金色的暗淡的神血悄然滑落,却在凌厉的枪意中化作逐渐消散,耳畔似乎有炬的嘶吼响起。
这便是我的答复。
炬看着胸口兀然出现的巨大枪伤,丝丝血肉拼命地生长着,创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度愈合着,嘴里却出了得意又畅快的大笑。
云天宫陶罐显化,挡住了四名武尊的联手一击,旋即便重新飞回了许阳体内。盘膝而坐的许阳倏然睁开了双眼,对上了再度冲杀至近前的四人。
许夫子凝重地收回陶罐,望着许阳盘膝而坐的神魂神色莫名。
体内大河奔涌,古井井水沸腾,老桃树叶子无风自动沙沙作响。
许夫子再次一挥手,原本盘踞体内的黑色孤峰早已显化体外,堪堪挡住了四人再度联手的一击。
神主幻化的器灵可以清晰地觉察到体外世界的战斗惨烈,却又对一切无可奈何。
剧烈的咳嗽让许阳吐出了一口鲜血,却让他那原本佝偻的身形重新挺得笔直。望着依旧不死心扑上来的四人,许阳缓缓起身。
“我心中有一剑,可斩十万八千敌!去!”
骈指如剑挥出,原本满目疮痍的焦土瞬间绿草如茵,无数剑气腾空而起。
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