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什么,想救便救了,就当本少主无聊,见不得女人犯傻,想跟阎王爷抢抢人,也还想多听你讲些故事呗。”
“那这禁术凶险万分,只有三成的把握,你竟然也敢试,就不怕输得一败涂地?”
“怕什么,本少主才不像姚清让那个孬种呢,我乐意一赌,千金难买我乐意,世上就没有我不敢做的事,更何况——”
岑不语顿了顿,忽然在摇曳的烛火下放轻了声音:“你也不会让我输得一败涂地的,对不对,阿筝?”
这是他第一次只叫她简单的两个字,阿筝,宋筝的心忽然就跳动了一下。
四目相对间,她久久未语,却有什么流淌在了心头,氤氲了她的眼眸。
原来被人珍而重之,细心呵护,是这种感觉么?
(十二)
三年时光蹁跹而过,姚清让年年来,年年都不放弃。
岑不语从最初的不忿紧张,已经转变成了“看好戏”,恨不得捧把瓜子坐在旁边,看着那厮在宋筝跟前一次次吃瘪,黯然离去。
“这王八蛋活该,还以为阿筝丫头傻呢,本少主救活的人,脑子都变聪明了,才不会再犯第二次傻呢!”
鬼衣谷里,春风轻拂,姚清让站在长空下,看着宋筝一步步走到了他面前。
八岁时初见的宋筝、十二岁时再遇的宋筝、十七岁时小舟上向他表明心意的宋筝、十八岁时当上鸢姑的宋筝、二十岁时被他骗来鬼衣谷的宋筝——
还有如今二十三岁重获新生的宋筝。
那么多个宋筝全都重叠在了一起,姚清让泪光闪烁,几乎哽咽不成声:“阿筝,求求你,跟我回师门吧,让我照顾你一生一世……”
“我不会跟你走的,你日后也不要再来了,前尘往事,早已烟消云散。”
“阿筝,我不信,你……你当真对我没有一丝情意了吗?”
这话一问出来,宋筝便笑了,直视着姚清让,轻轻道:“我早就说过了,曾经默默卑微喜欢着你的那个宋筝,已经死了,还是被你……亲手杀死的。”
“将我骗来鬼衣谷赴死的时候,你对我,又有过一丝情……不,是一丝怜悯吗?”
轻渺渺的话语飘在风中,姚清让一张脸霎时白了。
宋筝深吸口气,淡淡道:“我如今最喜欢的,是鬼衣谷的春天,我愿意留在这里做风筝,年年春日看鸢飞晴空,赏漫山春花,我哪里也不会去的。”
一番话暗示得清清楚楚,姚清让不傻,却仍不愿去相信,他颤抖着声音道:“阿筝,别怕,是他威胁你吗?威胁你要留下来?我如今已经是掌门,我可以……”
这下躲在一旁“看好戏”的岑不语再也忍不住了,跳出来喊冤道:“喂你小子嘴巴放干净点,本少主光明磊落,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卑鄙无耻吗?阿筝丫头快回来,别跟这王八蛋废话了,本少主的蜈蚣风筝还没做完呢,你休想偷懒误工!”
春风掠过四野,宋筝衣袂飞扬,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她甚至连一眼都不想再望向姚清让了,只是回头看向岑不语。
“好了好了,知道了,真是啰嗦啊,今天就给你做好,绝不耽误你玩儿……”
她走向他,身上霍然多了一丝生气,倒又像个爱说爱笑的小姑娘似的,与对姚清让的冷若冰霜截然不同。
姚清让就那样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宋筝毫不留情地远去,甚至连头都未回一下。
那样干脆,那样风轻云淡,淡到……就如断了线的风筝,彻底飞远,他们之间再没有任何一丝牵绊。
穆甜儿在旁边没好气地瞪向姚清让:“姚叔叔,你真是自作自受,我也没办法帮你了,谁叫你当初不好好珍惜阿筝姐姐,如今她被旁人拐走了,你想抢也抢不回来了!”
“但要我说,你也的确配不上阿筝姐姐,她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姑娘,你却不是世上最好最好的男儿,你优柔寡断,又愚不可及,不明白自己心里到底爱的是谁,一次次伤害阿筝姐姐,如今她重获新生,你也别来纠缠她了,我瞧着她在这里挺开心的,比跟你在一起好多了……”
穆甜儿不客气的“数落”中,仿佛有无数把刀子插进了姚清让的心间,他望着宋筝远去的背影,忽然之间痛得无法呼吸。
他一下跌跪在地,掩面痛哭。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他弄丢了阿筝,永永远远,彻彻底底地,失去了她。
春天采花,夏日捕萤,秋雨看书,冬雪煮酒,余生所有这些事情,都会有另一个人陪她去做了。
远处春光明媚,两道身影越行越远,有笑声隐约飘在风中——
“今天本少主不高兴了,只做一只蜈蚣风筝可不够,还得做毒蛇、蝎子、蟾蜍,总之五毒俱全,都得给本少主做好了才行……”
“好好好,做什么都行,你真是太聒噪了。”
“当真做什么都行?”
他贴到她耳边,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她绯红了脸颊,伸手在他肩头轻捶了一下。
“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