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在看着同一个少年。
看着他以一人之力,令三十万人避让。
看着他以一剑之威,让战争停摆。
看着他以一身之勇,将所有人的恐惧与希望,全部集中在自己肩上。
赵烈忽然喃喃低语,像说给天,也像说给自己:
“陛下……”
“难怪您……敢一人留城。”
“难怪您……让我们退。”
“难怪您……说你来守平阳——就够了。”
陆颉、董延、所有人心头都狠狠一颤。
就在这时。
战场上。
萧宁抬起脚,向前踏了一步。
——三十万大军再次齐齐后退。
赵烈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他再也忍不住,抬刀指向战场,胸腔震得像要炸开:
“诸位!!”
“你们看清楚了没有——?!”
“这就是我们的陛下!!!”
那一瞬。
高坡上的百余名战士。
无一例外。
眼睛都红了。
热血像要从胸腔里冲出来。
因为他们终于明白——
今天,不是他们赶来救陛下。
是陛下一个人,守住了整个天下。
而他们——
只配仰望。
风雪在这一刻突然静了。
仿佛连天地都意识到,这群满身风尘的将士,即将从高地走下,去见一位真正改变天下走向的君主。
赵烈第一个拨马下坡。
他的动作不像平日里那样利落,而是有一种压抑着滔天情绪的迟滞与沉重。马蹄踏入深雪,将大片白雪压得塌陷,可他本人却稳得像在跪行。
百余名将士紧随其后。
没有呐喊。
没有冲锋。
没有任何战场上惯常的声音。
他们从高坡到战场,只剩——马蹄声。
沉重。
迟缓。
几乎像一场百人的朝拜。
风仍在呼号,可却吹不散这股从骨子里散出的敬意。
等他们渐渐靠近那片染血的尸山时,一个个下马,脚步沉得仿佛灌了铅,表情却仿佛还停留在震撼的余波中。
他们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用这种方式走向自己的皇帝。
不是受召。
不是恭迎。
而是……仰视着,被压着,被震着,被他的一人之力迫得再不敢轻视世间任何一个“少年”二字。
赵烈的脚步,比所有人都慢。
他走在最前,却像是拖着一身千斤的无形重担。直到他终于走近那尸山,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萧宁的背影,缓缓印入他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