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假的了吗?昨晚我看见韩将军他们几个,从中军帐出来的时候,脸都白了!”
“要真是这样,那……那陛下是打算以命护城?”
“可咱们平阳这城,还有个屁好护的?昨夜不是撤了一半军么?守得住才怪!”
风刮得更大,雪片拍在盔甲上,出一阵阵细碎的声响。
有人忍不住停下脚步,被同伴一把拽住。
“快走啊,愣着干嘛!”
“我……我总觉得不对劲。”
“有什么对劲的?圣命如此,咱们照走就是!”
“可你不觉得奇怪吗?陛下若真要守城,为何不留下我们?咱们四万人马,拼死也能撑几日。可如今——他偏要我们都走,只留他一人。你说,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一句话,说得连风都静了片刻。
所有人都知道,陛下不是那种疯子。
这几日他们见过——那位年轻天子,虽言语平和,却有一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冷静。那份神情,不像莽撞之辈。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陛下,如今要独自留下?
前军的脚步声继续往前延伸,雪被踏得愈深。有人忍不住回头,平阳城的影子在风雪里若隐若现,像一头被雪埋的巨兽。
那道高耸的城墙上,此刻只剩几面孤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陛下真……没走?”
“真没走。”
“他疯了吧……”
“不,”另一个老卒低声道,“我看不像疯。”
“那你说,他想干什么?”
老卒沉默了一下,咬紧牙关,低声道:“咱们都听过传言,说陛下要守三天,敌军自退。也许……这便是他想的法子。”
“什么法子?”
“用命,换三天。”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众人头顶。
一时之间,行军声都变得沉闷起来。
没有人再笑。
那种冰冷的空气,像是顺着每个人的脊梁往里钻。
赵烈骑在马背上,听着后阵逐渐散开的议论,眉头微微皱起。
他没有回头,只握紧了缰绳。
马嘶了一声,蹄下溅起一片雪沫。
他知道,这种议论压不住。
这次撤军,不止是战术上的退——更是一次考验信心的赌。
可谁能信?谁能真信——一人能守一城?
风中,士卒们的低语越来越乱。
“陛下若真不走,那他就是要死啊!”
“你住嘴!哪来的妄言!”
“我没胡说!你敢说这不是送死?!”
“闭嘴!传出去,你我都要掉脑袋!”
“可这是事实啊——一人守三十万?笑话!他再神通,也守不住!”
“你再说一句试试!”
争执的声音混入风雪,转瞬被掩没。
赵烈的脸色彻底冷了下去。
“传我军令,”他低声对身边副将道,“行军不许喧哗,违者军法处置。”
“喏!”
那副将立刻策马传令而去。
雪原上,战鼓再起,行军的节奏重新归于平稳。
但那种平稳只是表面。
每一个士卒的胸口下,都藏着一种压抑的情绪——不敢言,也不敢信。
有年轻的士兵偷偷抹了抹脸上的雪,低声问身旁的老卒:“你说……陛下会不会另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