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顶军帐,有些压抑得可怕。
空气里似乎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撑满,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抬起头,偷偷望向那案后的身影。
萧宁仍是那副模样,安静、沉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
那种沉稳不像假装出来的,更像是一种深藏不露的笃定。
像是胸中早有全局。
像是早知道——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
赵烈忽然有点恍惚。
昨夜他听到众人高喊“陛下圣明”的时候,心里还以为,那不过是士气所至。
可现在,站在这帐中,他才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那种“圣明”二字的分量。
他忽然明白——那不是说陛下聪慧。
而是指他那种“不可测”的从容。
就像现在。
连面对三十万敌军,他都能如此平静。
可他还是不懂。
真的不懂。
他心头一阵烦乱,思绪翻涌,指节微微白。
他想开口,却又怕失言。
那句“陛下,若真如您所言,这三日该如何守?”终于在心头憋得要爆。
可他终究没说出口。
因为那目光又落在他身上。
那双眼,平静、深邃,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威压。
仿佛只要被那眼神望上一瞬,所有的质疑、惶惑都会被击碎。
赵烈的心口一紧。
喉咙滚动几下,硬生生将话咽回去。
他低下头,只觉额角的汗珠一颗颗滑落。
火盆里的炭火又“噼啪”一声炸开。
他心里一跳,像是被这声音惊醒。
——不,该再想下去。
他提醒自己。
萧宁既言“三日可守”,便必有其理。
只是,他看不透。
他甚至不知道,陛下的“底气”从何而来。
援军才一万,若真如所言,三日后敌退,那又是谁在逼他们退?
是有暗军在动?
是中原大军在策?
还是……另有谋?
他想问,可又知道此刻多言只会冒犯。
于是他只能把满腹疑惑都压在胸口。
压着压着,那疑惑就变成了沉重的敬畏。
他忽然有一种错觉——
自己站的这处帐,不只是军帐。
而是某个看不见的局。
而他,只是局中一子。
至于这棋盘的边界在哪里,天子要落子于何处,他连想都不敢想。
“陛下……”
他低声唤了一句。
声音几不可闻,似怕惊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