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呼喊、叩、激动、震动,可他自己心底,却是一片空白。
“陛……下……”
那两个字在他心底轻轻滚动,像是烙铁,滚烫得烫。
他死死盯着那道身影。
心跳越来越重,像要冲破胸膛。
那是他亲眼看着一刀斩敌的少年。
是他以兄弟相称、共饮烈酒的“宁小兄弟”。
是他同生共死、并肩迎敌的同袍。
可如今——
那个人,竟是陛下?
赵烈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
一时间,天地都似乎空了。
火光映在他脸上,他的神情僵硬,像被瞬间冻住。
那眼神,既震惊,又恍惚。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只觉得脚下的地在轻轻晃动。
那一刻,他像是陷入了梦里。
——是梦吧。
——怎么可能?
赵烈的喉咙微微动了动。
他努力想让自己冷静。
可脑中却不停浮现那一幕幕。
那夜,他们围坐篝火旁。
宁萧笑着,用那种极其肯定的口气说:“放心吧,北境的一切,陛下看得见。”
那时候他笑得真诚,毫无半分矜持。
那时候的他,就像个普普通通的少年。
会醉酒、会打趣、会在看守营门的士卒面前低声问候一句“兄弟辛苦”。
那样的人,怎么会是……
“皇帝?”
赵烈喃喃地吐出两个字。
嘴唇干得几乎裂开。
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这两字从他嘴里说出,竟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颤音。
“皇帝……”
他重复了一遍。
像是在咀嚼这两个字的重量。
可无论咀嚼多少次,都不真实。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什么攥着。
他看着那少年抬手、下令、诛杀、平息军心,一举一动冷静得可怕,气势如山,威压如海。
而就在半个时辰前,他还曾在心中,对对方一刀斩了韩守义的行为感叹道:“好小子,有胆气!”
那一幕在脑中浮现,赵烈的脸忽然烫。
他觉得胸口紧,手指不由自主地收拢。
不只是震惊,更是一种说不出的羞惭与敬畏。
他曾以为,这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是北境的冰雪与京师的金銮。
他以为,那些坐在龙椅上的人,只懂锦衣玉食,不懂生死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