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守义那边,已经开始有了笑声,低沉、压抑,却像针一样刺人。
那笑声在众人耳中回荡,每一声都像在心口上刮刀。
赵烈没有回头。
他的亲卫们也没有抬头。
他们都在等——等一个结果,哪怕再糟,也要落地。
终于,蒙尚元叹了口气,缓缓起身,沉声道:
“既然现在,大家都没有异议了,军功也理顺了,那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仿佛整个天地都沉了。
火光一颤,大帐的空气彻底死寂。
赵烈的拳头松开,掌心满是血。
他的呼吸忽然变得平缓——那是一种极深的疲倦,一种连愤怒都耗尽的死寂。
他没有再说话。
他身后的兄弟们,也没有。
他们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那些本属于他们的功劳,血战的成果,兄弟的尸骨,沈主帅拼死守下的城防,全成了他人嘴里的“功绩”。
他们眼睁睁看着奸人夺功,却连一句“不同意”都说不出口。
有军士眼角微湿,悄悄低头,不让别人看见。
他不是懦弱。
只是憋屈得想哭。
赵烈缓缓抬起头,看向营门外。
风沙卷进来,吹得火光乱颤。
天色灰暗,像极了他们此刻的心境。
他忽然想起了沈铁崖。
那个被抬上床榻的身影,那双仍想撑着身体,想说话的眼。
他记得沈主帅临昏迷前的一句话:“赵烈,替我护住兄弟们。”
赵烈心头一颤,胸腔里的那团火几乎要炸开。
可他硬生生压下。
压下去。
因为他知道,再爆,也无济于事。
他微微一转头,看向身后的兄弟们。
那一双双眼睛,全是红的。
红得刺眼。
红得像血。
没人说话。
没人退。
可那份沉默,比哭声更让人心疼。
这一刻,他们心里都明白。
——没人会帮他们。
——没人敢帮他们。
赵烈的喉咙滚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觉胸腔紧,像有万斤巨石压着,气息都快要断。
怒火、屈辱、悲哀,在胸口翻涌,却找不到出口。
他咬着牙,指节白。
一旁的亲卫轻声唤他:“都尉……”
赵烈没有回应。
他只是微微抬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风从帐外灌入,卷起几页散落的军功簿纸张,在空中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