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也想不通。他哪里来的消息?谁给他的密报?我们同在这城里,若真有军情,难道只通他一个人?”
他目光森冷,缓缓摇头:“不对,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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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陷入短暂沉默,营帐里只有烛火“噼啪”燃烧的声音。
良久,梁敬宗狞笑着打破了寂静:
“我看得很清楚,他当时的神情,分明是咬死了要演到底。他不敢拿出所谓的密报,就是因为根本没有!”
“对!”杜崇武狠狠一拍案几,冷声道。
“他不过是临时编的幌子。否则,你们说,他为何要赌咒誓?誓言这种东西,最容易迷惑人心。愚笨的士卒们信誓言,不信证据。他这是故意用一副‘舍生忘死’的样子,逼大伙信他!”
韩守义的眼睛渐渐眯起,冷笑一声:“不错,这一招玩得狠。他知道我们急,他知道军心摇,他更知道大家最怕的,就是‘无援’二字。所以,他反手给了一个希望,哪怕是假的,也足以把那些人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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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他忽然压低声音,语气森寒:
“可我们几个,绝不会被他糊弄。”
梁敬宗阴沉着脸,盯着案几上的酒痕,冷冷吐出几个字:“根本没有援军。”
杜崇武也点头,冷哼道:“若真有援军,城中怎会毫无准备?既无传令、亦无粮草接应,全是空口白话!”
他顿了顿,忽然眯起眼,阴声阴气地笑道:“我敢断定,赵烈百分百是在撒谎。只是……他为何要撒这个谎?”
话音落下,三人对视一眼,心头皆是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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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守义缓缓吐出一口气,压低声音道:
“你们可别忘了沈铁崖。”
梁敬宗眼神骤冷:“你是说……”
“没错。”韩守义点点头,冷笑声如毒蛇吐信,“沈铁崖在燕门之败中身负重伤,如今躺在城中,连搬动都成问题。赵烈怎会不知?他之所以死守,不是因为百姓,不是因为大尧,而是因为沈铁崖!”
“只要弃城,就意味着要带沈铁崖一起走。可一旦搬动,沈铁崖必死无疑!”
“所以,他才要孤注一掷,把咱们困死在这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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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梁敬宗与杜崇武同时露出恍然的神色,随即眼中闪过怨毒与讥讽。
“好一个赵烈!”梁敬宗冷笑,眼神阴鸷,“原来我们这些人,都是被他当了陪葬品。什么‘护百姓’,什么‘为大尧’,全是虚言,他守的,不过是他那主帅一口气!”
杜崇武咬牙切齿,狠狠啐了一口:“该死的狗东西!为了救一个伤残之人,便要我们数千弟兄陪他送死?这叫将军?这是把兄弟们当垫脚石!”
三人越说越愤,神色愈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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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韩守义沉声道,眼神狠辣,“所谓援军,不过是他撒下的弥天大谎。目的是死死稳住众人,好替沈铁崖拖延时间。”
“呵,赵烈,你也配称忠义?”梁敬宗冷声讥讽,“你口口声声护国,实则是私心!到头来,不过是拿弟兄们的命,来护你心里的主帅罢了!”
杜崇武一拍大腿,恶狠狠地道:“不能再让他糊弄下去了!再拖下去,我们几个迟早要被困死!”
韩守义点点头,神色冷然:“明日一早,我们三人便去当面揭穿他的谎言。要让所有军士看清楚,赵烈只是在耍弄他们!”
三人对视,眼神中闪过同样的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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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噼啪”燃烧,摇曳的光映照在他们的脸上,把冷笑照得愈狰狞。
这一夜,三人心意已决。
他们要在清晨,把赵烈推上绝境。
——
与此同时,另一头的主帐里,赵烈仍旧孤坐未眠。
他双眼通红,手里紧紧攥着一只空酒壶,心神飘忽不定。
他知道,自己方才说出的话,全是虚妄。
可若不说,军心便彻底崩了。
他别无选择,只能用这个谎言,拖延一丝时间。
只为那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
“药啊……”
他喃喃低语,声音嘶哑而疲惫。
“但愿,派出去的人能早些回来……但愿能带回药材……哪怕只救沈帅一口气,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