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没有回答,它的手虚虚按在我持劫刃的手背。
我突然看清它眼底的裂痕——那些细密的纹路像极了石碑上倒转的符文。"没时间了。"它说,"周青的毒阵只能撑三息,李慕白的神识链要断了。"
三息。
我猛地低头,正看见李慕白身后的十二道虚影在扭曲。
最前排那个留着山羊胡的长老残魂,锁链上的黑纹正在褪成灰白——周青到底还是用了压箱底的"蚀骨散",连金丹后期修士的神魂都能腐蚀。
"好。"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劫刃在掌心转了个圈,刀尖对准石碑中央的"千"字。
补天玉的蜂鸣突然拔高,震得我耳膜生疼,可我盯着李慕白扭曲的脸,突然笑了:"你不是要活人的神魂做引么?"我扬起劫刃,"老子就给你个最狠的。"
刀尖刺入石碑的刹那,整座山巅出垂死的呻吟。
雷劫在头顶炸成金红的漩涡,我感觉有滚烫的液体从七窍流出来——不是血,是劫气。
它们顺着劫刃的纹路往石碑里钻,像无数条小蛇在啃噬我的经脉。
系统化身的影子突然凝实,它的手按在我后心,冰凉的力量顺着大椎穴灌进来,把即将溃散的神魂重新捏成一团。
"林寒!"
是周青的声音。
我猛地转头,看见他踉跄着从红莲怀里挣出来。
他的丹火彻底灭了,眉心的红痣褪成淡粉,可左手还攥着半块焦黑的丹砖——那是他用本命精血炼的"续魂丹"。
红莲哭着去拉他的衣袖,却被他甩脱,他踉跄两步,指尖在虚空划出紫黑的弧线:"毒阵·九幽冥蝶!"
十二道幽蓝的蝶影从他指尖窜出,撞进长老虚影的锁链里。
我听见锁链断裂的脆响,最前排的长老残魂突然出尖啸,它的身体开始崩解,黑色的碎末簌簌落在李慕白脚边。
李慕白的脸色瞬间煞白,他怀里的补天玉爆出刺目的光,十二道锁链突然反向抽紧,勒得他心口渗出黑血:"你们疯了?
这阵法塌了,整个修真界都会被天道碾碎!"
"放屁。"我咬着牙把劫刃又推进半寸。
石碑的纹路开始逆着时间流转,我看见上古修士布阵时的画面倒着回放——原来所谓"飞升",根本是天道用来收集修士神魂的陷阱。
而李慕白,不过是被阵灵选中的新祭品。"你以为困住我们的是天道?"我盯着他红的眼眶,"是我们自己不敢打破这牢笼!"
天劫使者的雷印再次凝聚,这次它的目标不是我,是周青。
我看见雷浆在它掌心攒成拳头大的光球,而周青还在结印,他的指尖在抖,可唇角翘着,像当年在丹房偷喝灵酒被我抓包时的笑:"寒哥,我撑住了。"
"不——!"我嘶吼着抽出劫刃。
鲜血溅在石碑上,却诡异地被吸了进去。
雷印落下的瞬间,我扑过去撞开周青。
滚烫的雷浆擦着我左肩烧穿道袍,焦肉味混着劫气的腥甜涌进鼻腔。
红莲尖叫着扑过来,用身体护住周青,她的后背被雷火燎出焦黑的痕迹,可怀里的人还在笑:"看。。。看天上。"
我抬头。
整座天劫漩涡在逆转。
原本往下砸的雷劫开始倒流,化作金色的洪流灌进石碑。
系统化身的影子彻底消散前,我听见它说:"记住,你要的不是飞升。。。"声音被洪流吞没,只余下最后半句,"是选择的权利。"
李慕白突然跪了下去。
他怀里的补天玉裂开蛛网纹,十二道虚影已经只剩三道,每道都在疯狂挣扎着要逃回石碑。
他抬头看我,眼眶里全是血丝:"你知道这阵法塌了会怎样吗?
所有渡劫期修士都会被天道追杀,化神境的老怪物会。。。。。。"
"我知道。"我打断他。
劫气顺着石碑的纹路爬满全身,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变轻,像要融进制服的光里。
远处的山岚突然清晰起来,我看见青云宗的飞瀑在劫云下泛着银光,看见藏经阁的老龟在翻书,看见厨房的小师弟举着饭勺往丹房跑——原来真正的自由,不是踩着雷火飞上天,而是能站在这里,看这些我在乎的人好好活着。
"但总要有人先站起来。"我摸出最后半块补天玉,按在石碑的缺口上。
整座飞升阵突然爆出刺目强光。
我听见李慕白的尖叫被光芒碾碎,看见周青在红莲怀里闭上眼,看见天劫使者的雷浆被光流冲散成星尘。
而我的指尖,正触到石碑最深处的纹路——那里刻着一行小字,被千年劫气覆盖的,"破笼"。
光越来越亮,亮得我睁不开眼。
可我知道,这不是结束。
当光芒退去时,修真界会看见,有个浑身是血的修士站在山巅,手里握着半截还在淌血的劫刃,而他身后的石碑上,"千"字完整如新。
因为有些牢笼,总得有人亲手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