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那人扫过一眼自己面前的满杯茶水,无声叹息道:“婉婉,二十年了,你就还是这么排斥我?”
赵皇后闻言轻笑,“不是你一直在排斥我的夫君和儿子么?”
那人先是愣住,随后自嘲道:“何出此言?你夫君可是神武大帝,你儿子是太子,我一介臣子,岂敢排斥陛下与太子。”
“陛下是平定乱世统一天下的英明雄主,我与他的儿子是这江山未来的主人,是天底下最金尊玉贵,最优秀的男人。我的夫君和儿子,容色对他们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他们不需要勾搭任何女子。”
每每说起她的夫君和儿子,这个眉眼干练精明的绝色女子从眼底到眉梢总是会透出如水如月的温柔。
即使时过二十载,她容色不复年少,可那抹温柔,依旧能看得人心神荡漾。
天下皆为神武大帝风采所惊艳,而有的人却永远只因这株燕赵牡丹所倾倒。
可惜那让他惊艳的温柔没有存留太久,很快就被锋芒所压抑。
“所以你那个女儿,倘若真能得我的暄儿青睐,那是她泼天的福气。就像是你,当初苟安于世,见天下大势已定,才在陛下南征时援助了粮草,就得了开国功臣的荣誉,还被封了荣国公。你,则该感谢陛下皇恩浩荡。既想光耀门楣千秋万代,又想不入纷争不沾风雪,那是不可能的。”
“婉婉,我约见你,不是在排斥你的夫君和儿子,是想请你管管太子。你不懂男人,陛下那样的男人,他根本就不会真心实意的去爱谁,他不爱你,自然也就不会迁就你的儿子。太子若是继续这样肆无忌惮,迟早要被陛下所厌弃。”荣国公说得还算是语重心长。
赵皇后端起茶碗饮下已温的茶水,“那荣国公是希望本宫管好太子,不要再与你女儿相互纠缠呢,还是想让本宫让太子手下留情,放过你那知法犯法的儿子?又或是说,荣国公家有人参与到了秋猎围场埋伏刺客,后又意图刺杀陛下一事中?”
荣国公那被斗篷遮住的脸一时都转变得铁青,“婉婉,你。。。。。。”
“荣国公。”赵皇后冷声打断荣国公。
“本宫是皇后,荣国公是臣子,君臣有别,即便是私下往来,荣国公也该称皇后娘娘。即使,本宫不是陛下唯一的皇后。”
荣国公叹息出声,“那臣恳请皇后娘娘,让太子殿下高抬贵手,不要逼臣的次子娶一贱民之女,也不要再与臣那即将定亲的女儿互相纠缠。至于秋猎围场刺客之事,与臣全家无关,臣全家不参与皇权纷争。”
“你次子之事,本宫不多说。但你女儿,她心悦太子在先,逼有心上人的女子嫁别的男子,不说对她所嫁男子不公平,荣国公就不怕害了女儿?”
“皇后娘娘中意的儿媳不是臣的女儿,臣自知女儿品性,她若是当了皇后娘娘的儿媳,定会惹娘娘不喜。再说臣的女儿,臣不奢求她攀太子殿下这高枝,太子殿下这般顶顶出色的男子,臣的女儿实在配不上,臣只希望她日后安稳顺遂。”
“只要陛下不降旨赐婚,本宫确实不会让你女儿当本宫的儿媳,毕竟以你的品性,教出的女儿,只会误了本宫的暄儿。”赵皇后眼里的憎恶不减当年。
荣国公心中钝痛,“婉婉,你还因为当年北境之事记恨我?我那时不止我孤身一人,我还有我背后的谢氏,我只能选择明哲保身!”
“你不是孤身一人,我夫君就是了吗?若不是因你临阵逃离,风追云岂会身死北境?风追云不死,我夫君又岂会为偿恩情封那李氏为贵妃以厚礼待之,让她一介孤女与本宫这个皇后在宫中平起平坐?”
谈及当年,赵皇后面色愤怒起伏。
“可是婉婉,你怎么就不想想,那是他不爱你呢?他若是真的爱你,他就不会有什么上元皇后李贵妃萧淑妃!”荣国公言辞跟着激动起来。
“那你呢?”赵皇后反嘲,“你夫人萧郁芸,早年不过是长信侯用来巴结你的礼物,你不也收了?还与她生儿育女,你的长子,都年长我的暄儿三岁。不论是嫁你还是嫁陛下,前头都有女人给你们生过孩子,我为何不选择那个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况且陛下与那北蛮女子是出于保身之策,大皇子出生他就除掉了那蛮女,但你不是。你不仅向我夫君举荐了萧郁芸的兄长,让他能受我夫君重用封侯,你顺势将有了身世的萧郁芸从侍妾扶为正妻。后来长信侯为笼络君心,还不是与你一样,送女人。”
荣国公无言也无力再去反驳,只是仰头饮下她送来的那杯茶水。
“那皇后娘娘,能否劝诫太子殿下?就算是为了太子殿下的地位,臣恳求皇后娘娘,就让太子殿下高抬贵手!”荣国公离座跪拜。
“出于当年你我之间交情,本宫会同太子说。但作为条件交换,本宫也要你从你谢氏那富可敌国的私库,拿出银钱五十万,向江南购买粮草援助陛下北伐。白银五十万两,把你儿子从太子清理朝堂一事中摘干净,让你谢氏避免入皇权纷争场,荣国公意下如何?”赵皇后眼眸含笑。
“臣奉命。”
东宫明德殿。
齐景暄刚推开寝殿门,和昨夜一样,少女身上独有的馨香扑面而来,将他寝殿里的沉木香都压得索然无味。
殿内的屏风后,一堆散落的衣物中,有一抹红醒目得刺眼。
他双目有种烧灼感,偏头回避了一瞬,却又用余光小心翼翼的看过去。
小丫头没带走昨日换下的衣服,就连女子贴身小衣,都这样大张旗鼓的遗落在他寝殿。
是她粗心,还是刻意为之?
思绪已跟着鲜红色肚兜上面各色丝线绣出的比翼双飞鸟乱飞,他将那件小衣拾起,那柔软的布料与指尖接触,衣物上残存的香味氤氲而出,芳馨流转,清甜如蜜,竟使得他耳尖都燃起了一抹绯色。
既然如此,他就当作是小丫头给他的第四件礼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