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强就坐在台下第一排,他昨天气了一夜,连个囫囵觉都没睡好。他见高加林全须全尾来到会场,不明白他老爹为难高加林达成了什么结果。
魏中远心里最忐忑,他昨天没敢去找王三根,只在下班的时候在门口堵住王国强,把高加林的意思表达出来。
王国强始料不及,大家的预判走眼了,高加林这是准备先拿后勤科开刀。他之所以敢这样干,初来乍到,估计还没有领教我们的厉害,既然他不长眼硬往上撞,就让他知道锅是铁做的。
于是就有了今天早上这一幕,王三根说只要高加林敢和他顶嘴,他一定会打他一顿,仗着自己年龄大,高加林不会轻易还手,他要灭灭这个小县城人的威风。
怎料到高加林就不搭理他,弄的他好没意思。高加林扬长而去,那边在开会,也没有人来通风报信,把他们晾在一边,中午这饭是做还是不做?
王三根这组人负责了将近四百人的饭,要是高加林不给他道歉,他决定要那四百人饿肚子,这些人一起反,高加林可就兜不住了。
到了九点半,一群人从礼堂那边过来,走近一看,都是厂里的中层干部,王三根看到儿子也在里面。干部们过来什么也不说,从他们面前绕了过去,儿子对他没有任何表示,他明白还需要再等等。
最后一个人是魏中远,他恳求王三根道:“王叔,你们就别闹了,再闹下去高厂长非把我撸了不可。”
“撸不撸你关我球事,这是我和高加林的私人恩怨,他一来就针对我,谁不知道老子在食堂八年了,去问问老孙老胡,谁不是对我客客气气。就他,不给他点儿厉害,还以为老子好欺负。”
魏中远劝不动王三根,跑了几步跟上人群回到会场。
高加林让干部们走上主席台,“你们都是厂里的中层干部,也是决定肉联厂好坏的关键,现在我让你们一个一个说说,在我办公室门口看到了什么。萧敬宾,你先说。”
萧敬宾是采购科科长,因为刚才大家是一同去的,他只有实话实说,这样不得罪王国强。“我看到王师傅用桌子挡在高厂长办公室门口,坐在上面抽烟。还有其他几个食堂的临时工。”
“哪个王师傅?”为了让工人更清楚,高加林问道。
萧敬宾看看王国强,然后说道:“王三根!”
萧敬宾说完,轮到魏中远,高加林问道:“魏科长,这王三根是什么人?他怎么没来开大会?”
因为办事不利,魏中远恼恨王国强父子不但不给他面子,反而火上浇油,梗着脖子说道:“这王三根是临时工,他是王科长的父亲。”
下一个是厂办主任熊长桂,高加林问道:“熊科长,关于临时工我们有没有管理制度?”
熊长桂暗叫倒霉,这高加林准备要上纲上线,借自己的手收拾王三根,可是王三根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二姨夫。他用脚踢了踢身旁的王国强。
王国强并没有充分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认为自己还有王牌在手。
因为麦克风有好几个,下面的工人都被这场大戏吸引,除了台上的说话声,下面掉根针都能听得到。
王国强没有反应,熊长桂只有说:“有!”
高加林说道:“麻烦熊科长给同志们念念具体规定的内容。”
不等熊长桂说话,高加林把提前准备好的制度文件推到他面前。
熊长桂从头开始念,一直念到最后一条,“第十六条,临时工凡是故意干扰单位正常工作,一经查实,立即开除!”
高加林说道:“熊科长,按规定王三根该如何处理?”
熊长桂犹豫了一下说道:“开除!”
高加林继续说:“同志们!我们的制度很好,就是挂在墙上很好看,有什么用?再好的制度只要执行不了,全是废话。刚才熊科长、魏科长都说了,我们就来个现场办公,把不遵守单位制度,不配合单位工作并且还无理取闹的临时工统统开除。”
以前受过气的工人纷纷鼓掌,王三根的恶行让很多人敢怒不敢言,新厂长为民除害,他们怎么会不高兴呢?
“我们既然有制度,从今天起,完全按照制度办事,哪个部门哪个科室只要执行不力,部门领导下台。我们肉联厂以后严格按照半军事化进行管理,向管理要效益,向职工要业绩。我现在公布我们厂的工作目标,两个月正规,半年扭亏为盈,如果做不到,我下车间扛猪肉。”
此语一出台下工人一片哗然,高加林这是背水一战,不给自己留一点儿余地。孙金炣没有一点预防,凑近高加林耳旁说道:“高厂长,不敢冒失啊,王三根一开,中午工人都没饭吃!”
高加林答道:“孙厂长,我早就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
王国强看看孙金炣,孙金炣躲避着他的目光。
手续很快办好,相关部门签了字,财务科出纳和保卫科工人,直接拿着手续办理交接。
工人们今天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这个不到三十岁的“空降兵”一个小时兵不血刃就剃了王国强的头。
王国强还想争辩,看到高加林面前放着装制度的文件盒,心里怵,要是自己哪里说的不对,让他抓住把柄现场办了公可就被动了。先忍一忍吧!
孙金炣心里万马奔腾,自己在国企混了这么多年都白活了,高加林的手段自己做梦也没听说过。
自己动动嘴,中层风驰电掣的就把事办了,昨天晚上王国强和自己嘀咕了两钟头,经不住他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