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没尝过,怎么就知道不好吃?”铭安语气里满是笃定,还顺势搬出俗语来佐证,“老话说得好,一顿小烧烤,情谊自然来!咱们今天才算真正相识,当然得用美食当桥梁,好好‘以食会友’才行!”
话音刚落,不待长赢开口反驳,铭安便攥着他的爪子往店里走,目光飞快扫过满座的兽人,很快寻到一个空位,半拉半拽地将他按在椅子上。
木质座椅被长赢的重量压得微微下沉,他周身的冷意与店里热闹的烟火气格格不入,尾尖的金属环还在无意识地轻颤。
“老板,照旧来一套!”铭安朝着柜台方向扬声喊了一句,转头瞥见长赢远普通兽人的魁梧体型,又立刻补充道,“等等,要双倍的!”
点完餐,他像是想起什么趣事,眼睛一亮,凑到长赢面前,语气带着几分期待的雀跃:“对了,咱们要不要喝点酒?平常在镖局里,阿七和戮风总盯着我,连半杯都不让碰,今天总算能松快松快了!”
话音未落,一位身材敦实的熊兽人端着个瓷盘走过来,爽朗的笑声还有点震耳朵:“客官稍等片刻!您点的烤肉还得稍等会儿,这盘瓜子是小店送的,先磕着解解闷!”说罢,又笑着转身去忙别的了。
“吾王。”长赢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席间的热闹,原本落在烤肉香气来源处的目光收了回来,直直看向铭安,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解与审视,“汝所谓的‘认识’,便是通过这种……吃吃喝喝的方式吗?”
顿了顿,爪子划过桌面的木纹,语气里满是对这种方式的疏离:“对吾而言,‘认识’一柄武器,是摸清它的锋芒有多利、它的极限在哪里、每一次挥砍能造成怎样的破坏。而绝非是……”说到这里,视线轻蔑地扫过那盘瓜子,像是在看待无关紧要的杂物,“用食物贿赂。”
“老板,再来三坛酒!”铭安没接他的话茬,反而朝着柜台又喊了一声,待老板应下,才转回头看向长赢,眼神里没了刚才的雀跃,多了几分认真。
“兵器确实需要保养,但我从没想过把你当成兵器。很早之前,我和种玉在散步时,就见过不少机关兽人,那时候我就想,要是下山历练的时候,能有一只机关兽人陪着我,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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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安拿起一颗瓜子,轻轻剥着壳,声音放得更柔了些:“现在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对我来说,这就是值得庆祝的事。而且你自己想想,你总说自己是战争机器,可你有心跳,有自己的名字,甚至有自己的情绪……你说,‘长赢’这两个字,在你心里,代表着什么?”
长赢沉默了,桌上的瓜子壳被风吹得轻轻滚动,垂着眼,像是在思考这个从未被人问过的问题。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没了之前的冷硬,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滞涩:“庆祝?”他重复着这个词,像是在确认它的含义。
“吾王,胜利值得庆祝,征服值得庆祝,敌人的覆灭值得庆祝。但一个工具的启动,一个持有者微不足道的愿望,并不配得上‘庆祝’二字。”
他刻意避开了“陪伴”这个词,仿佛那是触碰即碎的禁忌,只字不提铭安话里的温度。而后,他才将视线重新聚焦在铭安脸上,终于正面回应那个让他心绪不宁的问题。
“长赢。”他吐出自己的名字,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实,“其意很明显,永远的胜利者。”
“这不是吾选的,是创造者给吾的设定。它代表着吾的功能,代表着吾存在的唯一价值——为持有者赢得所有战斗。”
长赢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将“长赢”这个名字从自己身上剥离,只留下它最原始的功能性,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意义。”
“你错了。”
铭安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名字不只是功能的标签,还藏着祝愿。而且‘长赢’还有另一个意思,他是夏天的别称。”
望着渐暗的天色,像是在回忆往年夏日的光景,语气变得温柔:“夏天虽然热,可风景是最好的。能穿着凉快的衣服去河边玩水,能看到满池的荷花、遍野的向日葵,好多好看的植物都在夏天开花。‘长赢’就是夏天,是拥有一整个夏季的时光,拥有一整个夏季的灿烂……”
就在这时,老板端着两大盘滋滋冒油的烤串和三坛酒走了过来,烤肉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油脂滴落铁板的声响格外诱人:“客官,您的烤串和酒来啦!慢用!”
铭安立刻拿起一串,递到长赢嘴边,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的笑意,声音轻快:“我的‘夏天’,尝尝这个烤串吧,可香了!”
“收回汝的谬论!”长赢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寒冷刺骨。
他没有看铭安递来的烤串,反而死死地盯着桌角那片油腻的木纹,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将木头看穿,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慌乱。
“名字,是对功能的定义,是创造者赋予的使命!吾名为长赢,便是要为持有者带来永恒的胜利,这与季节无关,与风景无关,更与汝那可笑的……灿烂无关!”
终于,他转回头,那双碧蓝的眼眸里,之前所有的混乱与动摇都被强行压制下去。
直视着铭安,视线犹如锋利的刀刃,似乎要将对方这套充满温情的理论彻底剖开、粉碎:“吾王,汝似乎混淆了兵器与玩物的区别。吾再说最后一次,吾,不是汝的夏天!”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尾巴不安地甩动了一下,尾尖的金属环出轻微的嗡鸣,泄露了他内心的烦躁。
铭安的爪子僵在半空,看着长赢冰冷的眼神,慢慢收回了烤串,自己咬了一口,咀嚼的动作有些迟缓,语气里带着几分落寞:“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铭安低着头,声音轻了些,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长赢说:“之前大师兄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说我没野心,太安于现状。可我觉得,挣点小钱能养活自己,像现在这样和朋友一起吃点好吃的、聊聊天……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铭安有些强颜欢笑的说着,勉强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眼底却没了之前的光彩。
长赢张了张嘴,原本到了嘴边的反驳与辩解还未出口,就被铭安的话打断。
铭安垂着眼,像是在自言自语般缓缓开口:“我的武器是一只笛子。”说着,从怀中掏出那只莹润的玉笛,轻轻摩挲着笛身。
“它不只能吹奏出击退敌人的音波,还能奏出让人开心的乐曲。如果你觉得……觉得我埋没了你的能力,那这顿饭之后,我们……我们也可以分开。”最后“分开”两个字,轻得像一阵风,消散在烤肉店的烟火气里,却重重砸在了长赢心上。
“你有自己的智慧,应付江湖上的那些事肯定没问题,而且你的武艺那么强,足够保全自己了。”铭安说着,拿起桌上一坛未开封的酒,拔了塞子就往嘴里灌,琥珀色的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不过片刻,一整坛酒就见了底。
脸颊泛起潮红,眼神也开始有些涣散,却还在强撑着清醒。
“分开?”长赢的声音依旧低沉,却比往常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诞至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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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蹙眉,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吾王似乎对令牌的本质一无所知。”
抬起头,目光穿过跳动的烛光与烤肉升腾的氤氲热气,直直落在铭安那张染了酒红的脸上。
此刻,他眼眸中的冰冷似乎消融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对铭安“无知”的无奈,更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读懂的忧虑,像细小的藤蔓,悄悄缠绕住心脏。
“令牌已与汝的血脉深度相融,吾与汝之间的联系,绝非普通武器与持有者那般简单。”
长赢一字一句,缓缓道出这个铭安从未知晓的真相,“吾无法自行选择持有者,更不能擅自离开。除非汝遭遇不测,或是有远天道的力量强行切断这份联结,否则,吾与汝的命运,从融合令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牢牢绑定在了一起。”
桌上的三坛酒,此刻已被铭安豪饮大半,剩下的小半坛也晃悠着只剩瓶底。长赢的目光落在那只空酒坛上,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向了遥远的过往。
数千万年的时光里,他在沉睡与苏醒间反复循环,见证了一任又一任持有者的生与死,看过他们为权力厮杀,也看过他们为利益算计,却从未有人像铭安这样,主动提出“分开”。
“汝说吾有智慧,能在江湖中自保。”长赢的声音里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像是在自嘲,“可汝可曾想过,若无令牌持有者的存在,吾便会再度陷入无尽的沉睡?”
停顿了一下,垂眸时,眼中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那是被岁月层层包裹、几乎快要磨灭的情绪:“吾不是普通的机关兽人,吾是远古墨家大师以血肉融合天外灵石造出的造物。没有令牌的联结,吾的意识会消散,身躯会重新陷入沉睡,直到下一位持有者劈碎玉佩,开启新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