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咚。”
那道由一千名神怒军组成的刀墙,依旧在继续向前推进,陌刀所向之处,人马俱碎!
这已经不是一支军队了。
在谷口那片狭窄的区域内,在李渡和他麾下那四千名北玄士兵的眼中,那是一座正在缓缓移动的,由钢铁与死亡组成的太古魔山。
魔山每向前移动一步,山前那排由数百柄陌刀组成的“利齿”,便会整齐划一地,挥下,咀嚼。
“刷——”
雪亮的刀光,在昏暗的山谷中,连成一片。
“噗嗤——!!!”
又是数十名挤在最前排的北玄士兵,被干脆利落地,连人带甲,从中剖开。
温热的血液与破碎的内脏,如同瀑布一般,泼洒在刀墙之前的土地上,为这座魔山的推进,献上了血色的祭品。
他们的尸体刚刚倒下,便被后方不断后退的袍泽,踩进了泥泞之中,化成血泥。
李渡身边的一名亲兵,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年轻人。
他眼睁睁地看着前方那座由袍泽尸骸越堆越高的血肉堤坝,看着那溪流般的血水,从尸堆的缝隙中不断渗出,蜿蜒流淌,汇集到自己的脚下。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温热的血液,浸湿了他的战靴,那股黏糊糊的、带着铁锈味的触感,让他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亲兵脸色惨白,握着长枪的手,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地狱魔神……他们是无法战胜的魔神……”
他喃喃自语,眼中的神采,正在迅地被无边的恐惧所吞噬。
李渡的心,早已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他想冲。
可前方是那道无论如何也无法冲破的死亡刀墙。
任何试图靠近的勇士,都会在瞬间,变成一滩模糊的血肉。
他想撤。
可身后,是四千名早已乱成一锅粥的溃兵!在这狭窄的山谷之中,后队变前队,只会引更大规模的自相践踏!撤退,在此刻,无异于自杀!
他和他麾下的四千人,就这么被死死地钉在了这个血肉磨盘之上,进退维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那座移动的魔山,一点一点地碾成齑粉。
完了。
就在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住他心脏的瞬间!
“将军!将军!不好了!”
一声凄厉的嘶吼,突然从侧面的山路上传来!
李渡猛地转过头,只见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斥候,浑身是伤,连滚带爬地从山坡上冲了下来。
脸上带着一种比见到眼前这支陌刀军,更加惊骇的恐惧!
“前营……前营乱了!”
斥候扑倒在李渡的马前,声音颤抖,大口喘着粗气。
“什么?!”李渡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南……南麓!”斥候指着南方的天空,眼中满是血丝,“火!火光冲天!喊杀声……喊杀声震天动地!”
“是……是南贼的主力!数不清的南贼,正从正面,猛攻咱们的前营!前营的防线……快……快顶不住了!”
“轰隆——!!!”
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玄雷,在李渡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李渡将所有零碎的、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在这一刻,用这血淋淋的现实,全部串联了起来!
伪装的援军……
眼前这支不知从何而来的、战力恐怖的堵路军……
以及,此刻在正面战场,起了总攻的,南贼主力!
这是一个局!
一个从一开始,就为他们这八万东路大军,量身定做的,环环相扣的绝杀之局!
李渡终于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