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然没有再去看帅帐前那名一招便将他击退的黑甲士兵,也没有去看身后那数十个对准了自己的黑洞洞的弩口。
他的目光,如同两柄被烧红的铁锥,死死地钉在眼前这个名为“魏定”的男人脸上。
所有的愤怒、不甘与恐惧,都化作了一个他必须知道答案的问题。
“你们……”宋然的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异常沉重,“是南贼?”
魏定看着他,脸上那副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缓缓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加掩饰的轻蔑。
“呵……”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抬起手,用拇指随意地指了指自己身上那套黑色的铁甲,又指了指身后那些同样装束的袍泽。
“到了这个时候,宋将军还在问这种明摆着的问题,你不觉得……很多余吗?”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宋然的嘴唇哆嗦着,他死死地攥着拳头,试图从这荒诞的现实中找出哪怕一丝破绽,“你们的文书……你们的大印……还有那封信!”
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魏定。
“那封信,是祁振都督的亲笔!我宋然虽官职卑微,却也曾有幸见过祁都督的笔迹!那字里行间那股子眼高于顶的傲气,绝不会有错!”
“你们……到底用了什么妖法?!”
看着他这副困兽犹斗、心有不甘的模样,魏定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一丝近乎于怜悯的神色。
“也罢。”魏定缓缓开口,“看在你还算有几分骨气的份上,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吧。”
他上前一步,那股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的无形煞气扑面而来,压得宋然和他身后的几名亲卫都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北玄朝廷,所谓的三路齐,二十万讨逆大军……”魏定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听起来,是不是很吓人?”
宋然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可惜啊,实际上,除了你们这支还被蒙在鼓里的东路军之外……”魏定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腊月的寒风,“其余的两路,早已全军覆没!”
“中路,由那个自以为是的蠢货陈渊率领的六万大军,早在半个月前,便已在澜沧关下,被我们李嗣业将军和鞠义将军杀得片甲不留!”
“西路,由那个刚愎自用的莽夫闫真率领的六万大军,也在十日前,于胡马关前,被我们郭子仪元帅杀得丢盔弃甲,主帅伏法!”
魏定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宋然的天灵盖上,砸得他头晕目眩,耳中嗡嗡作响!
中路没了?西路也没了?!十二万大军灰飞烟灭?!
“不……你胡说!你骗我!”宋然下意识地嘶吼着,可他的声音,却带着一丝恐惧到极致后的颤抖。
“我骗你?”魏定的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你以为,你们东路军,又能好到哪里去?”
“你们还在这里,做着等其他两路大军打开缺口,前来会师的春秋大梦。”
“可你们知不知道,”魏定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你们赖以为生的后方,你们眼中那固若金汤的江南道徐州,早在半个月前……”
“……就已经,陷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