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许是人家长途跋涉,累了,现在歇过来了,不行吗?”
“你……”王头儿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宋然知道,跟这些蠢货,是说不通道理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焦躁,深吸一口气,对着那名士兵,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不管你怎么想。现在,立刻,马上!去把你们的校尉周平,给我叫过来!”
“此事,关系到整个大营数万弟兄的身家性命!若是出了任何纰漏,你,担待不起!”
或许是宋然此刻的眼神太过吓人,那名士兵终于不敢再嬉皮笑脸,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向营内跑去。
片刻之后,那名在雨中见过神凛军军容,被震撼得无以复加的校尉周平,快步赶了过来。
“宋将军,何事如此惊慌?”周平的语气,倒是比刚才那个小兵客气了不少。
“周校尉!”宋然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指着远处那片黑压压的方阵,急切地说道,“你来看!你仔细看!这支军队,绝不是什么援军!他们的军纪,他们的杀气,根本就不是一支疲敝之师该有的样子!他们是南贼!是南贼最精锐的部队!”
周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凝重和后怕。
他当然也看出了不对劲。
但他更清楚,自己人微言轻。
他苦笑一声,对着宋然,无奈地摊了摊手。
“宋将军,您说的这些,我也看到了。可……可是,没有证据啊。”
“王建成将军,现在人就在中军帅帐,正跟咱们王帅他老人家,推杯换盏呢!您说他是南贼,这……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你……”宋然被他这番话,噎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是啊,谁信?
一个正在跟主帅喝酒的援军将领,一支已经通过了所有关卡盘查的援军。
就凭自己这虚无缥缈的“感觉”?
就在宋然心急如焚,却又百口莫辩之际。
那个之前被他得罪过的,后勤营的校尉,竟然又阴魂不散地走了过来。
他显然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特地过来看热闹的。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宋大将军啊。”校尉的语气,充满了幸灾乐祸,“怎么,还没走呢?还在这儿编排王建成将军的不是?”
他瞥了一眼宋然,又看了一眼周平,嗤笑一声。
“周平,你也别在这儿跟他废话了。这位宋将军,就是个读兵书读傻了的书呆子。我看啊,他是下午被王建成将军下了面子,心里不服气,现在故意找茬,想把水搅浑,好给自己找回点场子呢!”
他走到宋然面前,用一种充满了优越感的眼神,俯视着他。
“宋将军,我劝你一句,做人,得识时务。”
“王建成将军,那是什么人物?祁都督的心腹!现在,更是咱们王帅的座上宾!”
“你得罪了他,还想有好果子吃?我告诉你,别说领粮食了,等王将军从帅帐出来,不把你这个哨卡的差事给撸了,就算你祖上积德了!”
听着他这番尖酸刻薄的羞辱,宋然的脸色,已经由白转青,由青转紫。
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一缕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滴落。
他看着眼前这张小人得志的嘴脸,又看了看远处那片在雨夜中沉默的,致命的威胁。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一种巨大的悲哀,瞬间淹没了他。
为什么……
为什么这军中,竟全是些只知钻营、鼠目寸光的蠢货!
为什么自己这血一般的警告,在他们眼中,竟只是一个可笑的笑话!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这座大营,这数万袍泽,一步一步地,走向覆灭的深渊吗?
不……
绝不!
宋然的眼中,闪过一丝困兽犹斗般的疯狂。
他猛地抬起头,对着那名校尉,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要见孙贺将军。”
“现在,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