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便利店的夜班店员小王探出头来:“林志远,你跟谁说话呢?大半夜的别自言自语,吓人哈!”
林志远猛地转头,再看老郑坐的位置,已经空了,只留下那张青色的纸在夜风中微微颤动。
第二天一早,林志远真的接到了班主任电话——他被补录进了省重点师范大学,虽然分数还没出来。挂掉电话,他整个人都是懵的,昨晚的事难道是真的?
晚上他特意没去便利店,在出租屋里辗转反侧。半夜十二点整,敲门声响起。门外站着老郑,还是那身灰色夹克。
“手续办妥了,”老郑笑眯眯地说,“九月开学直接去报到就行。”
“郑老师,我、我昨晚还没按手印。。。”
“心诚则灵,你心里答应了就行。”老郑从兜里掏出个智能手机,熟练地划拉着,“来来来,加个微信,以后方便联系。”
林志战战兢兢地扫码,老郑的头像是一片空白,朋友圈什么也没有。
“放心,就是偶尔找你帮点小忙。”老郑拍拍他肩膀,转身消失在楼道黑暗中。
大学录取的消息传回村里,爹娘高兴得摆了三桌酒。只有爷爷私下拉着他的手问:“志远,你这运气好得有点邪乎,没答应什么不该答应的吧?”
林志远含糊应付过去。
大学生活开始了,林志远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他拼命学习,不敢有丝毫懈怠。大一下学期,老郑突然在微信上找他:“明天选修课选李教授的《古代汉语》。”
林志远回复为什么,老郑只回了个笑脸表情。
他照做了。果然,期末时李教授突然宣布,表现最好的学生可以跟他做课题,有津贴。林志远顺利入选。
大二开学不久,老郑又来消息:“申请贫困生助学金,周三交表。”
他犹豫着问了句:“郑老师,这您也能管?”
“文牍科嘛,什么档案不过我的手?”老郑回复了个得意的表情。
果然,助学金很快批下来了,数额比预期的还多。
渐渐地,林志远习惯了这种“特殊关照”。老郑从不主动要回报,只是偶尔让他帮些奇怪的忙——比如去某个老校区捡一片梧桐叶,或者在清明凌晨四点去图书馆顶楼站十分钟。
直到大三那年冬天,老郑第一次提出了不寻常的要求。
“明天市博物馆有批新文物展出,你去把第三展柜最左边那枚铜镜的照片拍给我。”
“什么铜镜?”
“别多问,拍清楚就行,特别是背面的纹路。”
林志远隐约觉得不妥,但还是去了。博物馆里人不多,那枚铜镜放在不起眼的角落,标签上写着“出土文物,年代待考”。他趁保安不注意,快拍了几张照片。
照片过去不到五分钟,老郑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这是头一回。
“志远,你再仔细看看,镜钮上是不是有道裂痕?”
林志远凑近观察,果然在铜镜的钮上现一道细微的裂纹:“有,很细的一道。”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然后老郑叹了口气:“可惜了,品相不好,不值钱。”
挂了电话,林志远心里直打鼓。这不像老郑往常的风格。
毕业前夕,老郑终于提出了更直接的要求:“志远,你找工作的时候,盯着点‘鑫达集团’。他们那招管培生,你肯定能进。”
这次林志远留了个心眼,私下打听了一下。鑫达集团表面做外贸,实际上被调查过好几次,风评很不好。
“郑老师,那公司好像有问题,我想试试正规的大企业。。。”
微信那头久久没有回复。就在林志远以为老郑生气了的时候,消息来了:“随你吧,不过提醒你,其他公司的档案。。。可不归我管。”
这话里的威胁意味再明显不过。林志远一夜没睡,最终还是没投鑫达。
出乎意料的是,他顺利被一家国企录取了。报到前一天晚上,老郑突然出现在他租的房子门口——这是老郑第一次找到他的住处。
“翅膀硬了哈?”老郑还是笑眯眯的,但眼神很冷。
“郑老师,我、我就是想找个稳定工作。。。”
“稳定?”老郑嗤笑一声,“你以为你那点阳寿只值个大学文凭?告诉你,咱们这合同是终身的。”
林志远后背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活着的每一天,都得听我安排。”老郑慢悠悠地说,“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害你,就是偶尔需要你帮点小忙。比如下个月,你们公司要竞标城东那块地。。。”
“那是违反规定的!”林志远脱口而出。
老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违反规定?你小子借阴司的便利考上大学、拿助学金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违反规定?”
林志远哑口无言。
老郑逼近一步,声音压得很低:“告诉你,从你接受帮助那天起,你的档案就归我管了。要是不听话。。。”他没说完,但威胁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那晚之后,林志远战战兢兢地上了班。老郑果然开始频繁让他“帮忙”——有时是透露公司内部消息,有时是帮忙盖章,都是些擦边球的事。他每次都硬着头皮照做,生怕老郑翻脸。
工作第二年,林志远认识了公司财务部的陈雨。姑娘单纯善良,俩人很快确定了关系。谈恋爱的事,他刻意瞒着老郑。
这天他陪陈雨逛街,意外撞见了老郑。老郑什么也没说,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第二天一大早,老郑的微信就来了:“这姑娘不错,她爸是税务局的吧?正好,下个月他们局里有个内部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