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冲动啊!喂,快劝劝他!”派蒙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我不能忍受琳妮特再次被人掳走…”林尼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想起了多年前,那个无助的、被贵族从他身边强行带走的妹妹。那种无力感和恐惧,再一次席卷了他。
“我必须去,我会想办法把琳妮特和菲米尼救回来!”
“林尼冲出去了!快追!”
话音未落,林尼已经像一支离弦的箭,猛地冲出了医务室,向着公爵办公室的方向跑去。荧和派蒙立刻紧追了上去。
在他们身后,医务室那扇虚掩的门后,一个娇小的身影悄然出现。希格雯静静地站在阴影里,看着他们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那双水晶般清澈的大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平静得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希格雯的回忆始于九天前。
那时的医务室里,空气中还未染上后来那股刻意营造的恐慌。露尔薇正蹙着眉,指着一张摊开在桌面上的精密图纸,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确定。
“对,我认为这个细节还有变动余地。”
朱里厄靠在旁边的椅子上,双臂环抱,眼神在图纸和露尔薇的脸上来回移动,最终落在一个不起眼的连接点上。
“不是不可以,但需要反复试验。”他沙哑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希格雯站在他们中间,小小的身影被柔和的魔法灯光笼罩。她没有看图纸,只是安静地听着,那双水晶般清澈的大眼睛里,倒映着两人专注的神情。
“是吗……好吧,那请注意时间。”她轻声说道,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下达某种指令。
就在这时,她头顶那对长长的、如同兔子般的耳朵,几不可察地轻轻抖动了一下。
“……”
她的视线瞬间越过两人,投向了那扇虚掩的门。
门外,有呼吸声。很轻,但确实存在。
露尔薇和朱里厄立刻察觉到了她神情的变化,谈话声戛然而止。
“有人……?”露尔薇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希格雯没有回答,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桌上的图纸和其他散落的物件。
“把东西收好。”她的声音依旧甜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三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行动起来。朱里厄将那张图纸迅卷起,塞进了一个毫不起眼的金属病例夹中。露尔薇则将桌上几个奇形怪状的零件飞快地扫入抽屉,合上的瞬间没有出一丝多余的声响。希格雯自己则将一个装着不明液体的试管架,不紧不慢地放回了最下层的药柜里。
整个过程安静而又迅,仿佛排练了无数次。
当医务室再次恢复成那副整洁而又冷清的模样时,希格雯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细微的、不为人察觉的弧度。
外面的人应该是在偷听吧,屋里没有声音的话,他们很快就会进来了。
是那两位。果然,他们很敏锐,找到这里来了。
真是太好了。我喜欢聪明的人呢,也喜欢扮演那种什么都读不懂的形象。我喜欢那种被人相信的感觉。
下一秒,门外传来了派蒙那带着哭腔的尖叫声。
“来人帮帮我们呀!他……他病倒了!”
门被猛地推开。
朱里厄第一个做出反应,他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哇!没事吧?”
希格雯脸上的微笑瞬间切换成了专业的、带着关切的镇定。她迈开轻快的步伐,迎了上去。
“啊呀?怎么了,别慌,请慢慢说。”
回忆如潮水般退去。
希格雯静静地站在医务室的阴影里,看着那三个匆忙远去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抬起手,用戴着手套的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脸颊,那双粉色的眼眸里,是一种与她外表截然不符的、深不见底的平静。
“读懂人的表情,可是很有用的哦。”
林尼几乎是在用一种自毁般的度向前冲。他撞开了一个挡路的犯人,对身后传来的咒骂声充耳不闻。愤怒和恐惧像两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每一次呼吸都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梅洛彼得堡的廊道错综复杂,但在他眼中,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通往公爵办公室的路。
“林尼!你慢一点!”派蒙在他身后焦急地大喊,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却无法让他停下哪怕一秒。
荧紧跟在他身后,没有说话。她看着林尼那因为愤怒而紧绷的背影,看着他那完全失去了平日从容的、近乎疯狂的姿态,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
莱欧斯利的办公室外,两名身材高大的警卫交叉着手臂,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公爵正在处理公务,没有预约……”
林尼没有理会他们,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径直从两人中间冲了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镶嵌着金属铆钉的大门。
“莱欧斯利!出来!”
办公室里很安静。与外面那喧嚣混乱的生产区截然不同,这里的一切都井井有条,甚至带着一丝属于水上世界的、优雅的从容。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深不见底的、幽蓝色的海水,偶尔有奇形怪状的深海鱼类缓缓游过,投下转瞬即逝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