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一个手握剧本的导演,冷眼旁观着舞台上所有角色的挣扎与宿命,甚至……连她自己,这位自以为是的棋手,恐怕也只是他剧本中,一个不大不小的角色。
这种感觉,让她浑身冷。
良久,阿蕾奇诺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沉默而显得有些干涩。
“所以。”
她抬起头,那双冰冷的异色眼眸,死死地锁定在左钰的脸上,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冰冷的铁砧上被反复捶打过。
“我们去那座塔,是为了……阻止他?”
这是她能得出的、唯一的、合乎逻辑的结论。
既然左钰需要她帮忙在末日来临时维持秩序,守护民众,那么,阻止雷内这个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无疑是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然而,左钰的回应,却又一次,将她刚刚建立起来的逻辑链,击得粉碎。
“不。”
左钰摇了摇头。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让阿蕾奇-诺完全无法理解的、高深莫测的微笑。
那不是胜利者的微笑,也并非嘲弄,更不带任何怜悯。
那是一种……更纯粹的,仿佛站在棋盘之外的神明,看着棋子们自以为是的挣扎时,所流露出的、饶有兴致的平静。
这种平静,比任何锋芒毕露的压迫感,都更让她感到心悸。
“我们去那里,是因为我对他现在的状态很感兴趣。”
左钰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阿蕾奇诺的耳膜。
阿蕾奇诺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感兴趣?
对一个将自己与原始胎海融合,试图成为新神的疯子,他竟然用“感兴趣”来形容?
这究竟是何等的傲慢,又是何等的自信?
然而,左钰接下来的话,才真正让她体会到了什么叫作思维的停滞,什么叫作认知的崩塌。
“而且,我可以将他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办公室内的空气,在这一刻仿佛被抽成了真空。
壁炉中跳动的火焰,都似乎凝固在了半空。
阿蕾奇诺怔怔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听到了什么荒诞不经的呓语。
将他……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那意味着什么?
将一个与整个原始胎海融为一体的、意志几乎等同于一片混沌海洋的怪物,重新变回那个名叫雷内的、有血有肉的凡人?
这……
这怎么可能!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力量强大与否的问题了,这是在挑战世界的底层规则,是在篡改生命与存在的定义!
复活克雷薇,已经让她感受到了神迹的冰山一角。
而现在,左钰所说的,是要将一个主动放弃了“人”的形态,化身为某种概念集合体的存在,重新“塑造”回人!
这比复活一个单纯的灵魂,其难度,其所代表的意义,要恐怖亿万倍!
代价呢?
做成这件事,需要付出何等恐怖的代价?
阿蕾奇诺的脑海中,下意识地就浮现出这个词。
她一生都在信奉“等价交换”的原则。
而左钰现在所描述的行为,其价值,根本无法用任何已知的“代价”去衡量。
左钰顿了顿,仿佛是故意留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消化这份极致的震惊。
“放心,这对我来说并不困难,再说了,雷内他的计划注定无法实现。”
“而且,对抗预言,我们已经有了更好的办法。”
“所以也无需雷内的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