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我希望能以代理人的身份要求,将「公子」移交给至冬方面。我们有责任与枫丹协同处理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代理人的规则只应用于执行判决以前,而今判决已执行完毕,我们视为案件已经得到解决,恕我无法回应你的要求。”那维莱特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直截了当的拒绝么…好吧,我尊重枫丹法庭的一切规则,正如尊重您这位最高审判官。”阿蕾奇诺靠回椅背,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仿佛被拒绝的并非是她。
“那么,如果我退一步的话呢?”她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那富有节奏的声音,仿佛敲在芙宁娜的心上。
“不需要你们移交「公子」,我只要求进入梅洛彼得堡面见「公子」,并确认他的情况。”她的目光越过那维莱特,直直地刺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坐立不安的神明。
“总不会连这点要求也满足不了吧,芙宁娜小姐?”
“欸,那、那个…”芙宁娜的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求助似的看向那维莱特,那眼神中充满了哀求。
“梅洛彼得堡一直以来都是自治状态,连我们也无权干涉,外交问题也无法成为借口。”那维莱特的声音再次响起,为芙宁娜解了围。
“如果你无论如何都要确认那位执行官的情况的话,我可以给出一个提案…”
那维莱特的叙述到此结束,办公室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仆人」这么快就现身了?”派蒙心有余悸地说道,她光是听着那维莱特的描述,就感觉到了那位执行官的可怕,“不过,确实之前就听林尼提起过「父亲要回来了」…那时候我们甚至都还不知道林尼是壁炉之家的人,所以遗漏了这个信息。”
“你们要当心,那维莱特。”荧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她看着那维莱特,认真地叮嘱道,“「仆人」想必也是个难对付的家伙。”
“嗯,谢谢你的忠告,这方面我也很清楚。”那维莱特微微颔,他很欣赏荧这份敏锐的直觉。
左钰端起伊莎朵不知何时为他们准备好的、散着清香的红茶,轻轻吹了吹氤氲的热气,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微笑。
“与其说难对付,不如说她是一位极度理智与冷酷的博弈者。”他温和的声音打破了凝重的气氛,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从她的言行举止来看,这位「仆人」女士,行事风格与那位热衷于战斗的「公子」截然不同。她更像是一位精于布局的棋手,每一步都蕴含着深意。她带来的糕点,是对芙宁娜女士喜好的精准把握,是一种示好,也是一种试探。她提及壁炉之家的孩子,是在提醒你们,她在枫丹拥有着庞大的情报网络与根基。而她最终看似退让的要求,实则是一种以退为进的施压。她在用最优雅的方式,告诉你们,她有足够的耐心与手段,来达成她的目的。”
左钰的分析让荧和派蒙目瞪口呆,也让那维莱特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这个男人,总能轻易地看穿表象之下,那复杂的人性与权谋。
“我还注意到在关于「仆人」的问题上,芙宁娜的表现总是有些微妙和不自然…”那维莱特继续说道,他显然对芙宁娜那反常的恐惧感到困惑。
“难道说,芙宁娜被「仆人」威胁了?”派蒙立刻猜测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芙宁娜又有什么理由不向我说明情况…「仆人」又有什么手段能够抓住一位神明的把柄呢?”那维莱特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唔,所以说应该不是吧,芙宁娜尽管稍微有些古怪,但好歹也是个神明…”派蒙也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站不住脚。
“一位神明,会因为凡人的几句言语而恐惧到失态,这本身就是最不合常理的地方。”左钰放下了茶杯,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悉世间一切的秘密,“或许,她所恐惧的,并非是「仆人」这个人,而是「仆人」的到来,可能会揭开某个她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秘密。一个沉重到,连她自己都无法承受的秘密。”
他的话语让那维莱特陷入了沉思,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其实这件事情还有一个棘手的地方,”那维莱特将话题拉了回来,他看着荧和左钰,抛出了一个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根据梅洛彼得堡传回的消息,「公子」在一段时间前离奇失踪了。”
“失踪?”荧的瞳孔猛地收缩。
“难道是逃跑了?”她下意识地问道。
“目前还不清楚失踪原因。不排除他已经逃离的可能,但梅洛彼得堡之外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目击情报。”那维莱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梅洛彼得堡有专人看守,内部体系完整,地势也足够特殊,不应当生这种情况。恐怕「公子」的失踪另有隐情。”
左钰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他当然知道,那个倒霉的家伙,此刻恐怕又回到了他那命运开始的地方——那片无垠的、充满了原始胎海之水的深渊之中,去面对那头被他亲手惊醒的巨兽了。
“或许,他并非是‘失踪’,而是被某种更深层的力量‘召唤’走了。”左钰意有所指地说道,“有些命运的丝线,一旦缠上,便再也无法挣脱,最终只会被拉回一切开始的原点。”
那维莱特深深地看了左钰一眼,他能听出对方话语中的弦外之音,但此刻却不是深究的时候。
“考虑到你们也是「公子」的熟人,出于司法义务,我才愿意将这个信息分享给你们。”
“那你之前说的,有件想让我们出面的事情难道是…”派蒙立刻反应了过来。
“嗯,我希望你们前往梅洛彼得堡,调查「公子」失踪的原因。”那维莱特终于说出了他的请求。
“这也是当时面对「仆人」,我所给出的提案…作为她无法介入的替代,我会派人去了解「公子」的情况并详细报告给外交官。”
“「仆人」看起来对我的提案并不满意,但她依然选择暂且按照这一提案实行。她的说法是:等报告出来再说。”
“也就是说,至少可以拖延一下时间,对吧?”派蒙总结道。
“可是为什么需要我们去?”荧提出了最关键的疑问,“让枫丹官方的人去调查不是更方便?”
“先你们和那位执行官算是故交,现场可能存在一些只有你们才能现的细节。”那维莱特耐心地解释道,“其次,考虑到梅洛彼得堡的特殊性…”
“梅洛彼得堡难道不就是枫丹的监狱吗?”派蒙不解地问道。
“也不能如此粗暴地定义它。梅洛彼得堡名义上并不隶属于枫丹司法体系,一直都以「自治」形式存在。”那维莱特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因为最初在枫丹,惩治犯人的方法是「流放」,而非「关押」。如今对罪犯的刑罚,也依旧兼有流放的意思。”
“梅洛彼得堡看似监狱,本质上却该被认定为被流放者的聚集地。”
“我们只会派遣看守过去监视,并协助维持治安,至于其他事情我们无权过问。”
“虽说我与那里的管理者算是有些私交,可无论从何种立场,我与审判庭都无权直接介入调查。”
“怪不得,所以才需要我们这种「第三方」人员私下调查,对吧?”派蒙恍然大悟。
“没错,我会安排一个假的罪名给你们,请你们在内部暗中调查,这样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那维莱特终于将他的计划全盘托出,“那么,不知三位能否接受我的请求?”
荧陷入了沉默,她看着那维莱特,又想起了那个亦敌亦友的愚人众执行官。虽然立场不同,但她不得不承认,达达利亚是个纯粹的战士,他被卷入这样的漩涡,甚至被判了莫须有的罪名,这让她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