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再精美的花园,也无法改变整片沙漠的贫瘠。”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众人心中刚刚燃起的温情。他们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困惑。
卡维脸上的得意之色瞬间消失,他皱起了眉头,不解地问道:“左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座图书馆的意义,并不仅仅是建筑本身,它是一种精神的象征,是希望的……”
左钰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他没有解释,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众人,目光扫过每个人脸上困惑不解的表情。
艾尔海森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清冷的月光,他似乎从左钰那异乎寻常的严肃中,捕捉到了一丝线索,但那线索过于离奇,以至于他这位理性的学者一时间也无法将其与任何已知的知识体系联系起来。赛诺则默默地将手按在了腰间的长柄武器之上,并非出于敌意,而是一种身为风纪官的本能,对于任何可能打破平衡的、无法预知的变数,他都必须保持最高的警惕。
“接下来,请退后一些,站到安全的地方。”左钰的语气依旧平淡,却让所有人的心都猛地提了起来。
“安全的地方?”迪希雅的眉头紧紧锁起,她那火红色的眼眸中充满了警惕,下意识地将坎蒂丝和派蒙护在了身后,“左钰,你到底想做什么?这里没有什么敌人了。”
左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用一种近乎宣告的口吻,说出了那句足以让神明都为之动容的话语。
“我将为这座图书馆,创造一个……配得上它的世界。”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空间也似乎因为这句过于狂妄的话语而扭曲。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所有人,他们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创、创造一个……世界?”派蒙的小嘴张得能塞下一个墩墩桃,她的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结结巴巴地说道,“左、左钰,你是不是……喝多了?开玩笑的吧?这可一点都不好笑!”
但左钰的脸上,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他独自一人,缓缓转身,走向图书馆前那片在月光下泛着清冷光辉的、一望无际的金色沙海。他的背影在月光下被拉得很长,显得有些孤单,却又蕴含着一种即将改天换地的、令人战栗的决绝。
众人满心困惑与期待地跟在他身后,下意识地听从了他的建议,保持着一个他们自认为安全的距离。他们看着那个并不算特别高大的背影,心中翻江倒海,不知道这位总是能创造奇迹的男人,这一次,又将带来怎样颠覆他们全部认知的震撼。
“创造一个世界……”卡维失神地喃喃自语,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作为一个建筑师,他创造空间,塑造形态,将理念与美学物化为现实。可“创造世界”,这个词汇已经完全出了他的理解范畴。那不是艺术,那是……神话。
面对着无垠的沙海,左钰的宣言让在场众人无不感到心神剧震。
艾尔海森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双眼闪烁着前所未有的、炽热的探究光芒。他几乎是在瞬间调动了自己脑海中所有的知识储备,从古代坎瑞亚的炼金术到须弥教令院最前沿的元素理论,试图分析左钰这句话背后所蕴含的可能性。改变地貌?重塑生态?这需要何等庞大的能量?能量来源是什么?遵循何种法则进行转化?他飞地构建着一个又一个理论模型,却又在下一秒将它们一一推翻。因为无论哪一种模型,其结论都指向了同一个词——不可能。这违背了提瓦特大陆已知的一切物理定律与元素法则。
迪希雅则完全无法理解,她不敢相信地抓住身旁坎蒂丝的手臂,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充满了惊疑与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他……他刚才说的是真的吗?创造一个世界?我没听错吧?坎蒂丝?这家伙是认真的?”她常年在沙漠中行走,深知这片土地的顽固与无情。人力在自然的伟力面前,渺小得如同沙砾。而现在,有人说要以一人之力,去改变这片无垠的沙海。这在她听来,比最离奇的酒后胡话还要荒谬。
坎蒂蒂丝摇了摇头,她那双总是平静如水的异色瞳中,此刻也写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撼。她紧握着手中的长枪与盾牌,盾面上古老的纹路仿佛在与她的心跳同频共振。作为阿如村的守护者,她比任何人都更渴望这片土地能够焕生机,但理智告诉她,眼前正在生的事情,已经出了“守护”的范畴,进入了“神罚”或“神恩”的领域。
苏摩莉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凝重的神色。那是一种混杂了惊异、不解与深深忧虑的复杂表情。作为曾经的大慈树王,作为与世界树联系最为紧密的存在,她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更清楚“世界规则”的含义。
她以大慈树王那历经了无数岁月沉淀的身份,向前走了几步,温言相劝,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左钰先生,你的善意,我们所有人都心怀感激。”
“但是,改变地貌,扭转生态,这并不仅仅是移山填海那么简单。”
她的声音柔和,却带着一种源自法则本身的重量。
“这是与这个世界最底层的规则相抗衡的行为。每一片沙丘的形态,每一条干涸的河床,都是千百年来地脉流转、元素沉淀的结果。强行扭转这一切,就如同让江河倒流,让星辰逆转,必然会引世界规则本身的反噬。”
“驱动这一切所需要的能量,以及它所带来的代价……或许,会远远出你的想象。甚至可能会……让你自身的存在,都被这个世界所排斥。”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劝诫,她不希望这位为须弥带来了如此多奇迹的恩人,因为一次过于宏大的善举而遭遇不测。
纳西妲也紧张地握紧了小手,她能感觉到,左钰要做的事情,已经完全出了她作为神明所能理解的“权能”范畴。她的权能根植于梦境与智慧,能够催生草木,安抚心灵,但那是在世界既有的规则框架内进行的“优化”与“引导”。而左钰将要做的,是“重写”,是“创造”。她仰起头,看着左钰的背影,翠绿的眼眸中充满了担忧。
左钰却只是回过头,对着他们微笑着摇了摇头。那笑容平静而自信,仿佛即将要做的事情,不过是喝水吃饭般简单,仿佛苏摩莉口中那足以令神明都为之忌惮的“世界规则的反噬”,在他眼中不过是清风拂面。
“无妨。”
他轻声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夜风的呼啸。
“这点代价,我还付得起。”
这句平淡的话语,却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具冲击力。它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所有人的担忧、劝诫、质疑,都隔绝在外。那其中所蕴含的,是一种绝对的、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自信,一种视世界规则如无物的从容。
话音未落,他缓缓闭上了双眼,不再理会身后众人那复杂到极致的目光。
他站在广袤无垠的沙海之前,身形显得如此渺小。
夜风吹拂着他的衣摆,世界在这一刻陷入了彻底的寂静。
下一刻,一股磅礴到令天地为之失色的、令人心悸的猩红色混沌魔力,自他体内轰然引爆!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撕裂空间的冲击波。
那猩红色的能量并未像火山喷般狂暴肆虐,反而如拥有生命的浓雾,如温柔的血色潮汐,以左钰为中心,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度向着四面八方无声地蔓延。
那是一种无法用提瓦特任何已知元素来定义的颜色,比烈焰更深沉,比鲜血更妖异,其中仿佛蕴含着宇宙诞生之初的混沌,与万物终结之时的虚无。
这股能量所过之处,空气不再流动,光线开始扭曲,就连时间本身,似乎都变得粘稠而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