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罩显示屏跳出红色警报时,才现不是装备故障——重力在指数级增长。
卢峰跪倒在地,他面颊贴着沙地的样子让我想起被压扁的甲虫。
杰克船长正用军用匕狠扎大腿保持清醒,血珠悬浮在空中凝成诡异的红珊瑚状。
佐拉开口时,声音是直接在颅骨内响起的:“你们不该触碰标记。”她的语言像无数金属片在头盖骨上刮擦,每个音节都带着恒星湮灭时的回响。
那些三角符号突然开始重组,排列成我毕生难忘的图案——精确复刻人类大脑神经元的连接方式。
伊芙突然出窒息的呜咽。
她的防护手套不知何时融化了,裸露的手指正按在自己咽喉处,皮肤下凸起游动的光斑。
我想移动却现连眼球都无法转动,余光瞥见杰克船长的激光切割器正在自行解体,零件悬浮在空中拼成那个该死的三角符号。
“呼吸同步率98%……”卢峰挣扎着举起生物监测仪,屏幕上的曲线显示我们所有人的心跳正在趋同。
佐拉身上的鳞片开始剥落,露出下面蜂窝状的肉体,每个六边形孔洞里都有微型黑洞在旋转。
当第一道光芒从她胸口迸射时,我突然能动了。
但这不是恩赐——所有人像提线木偶般摆出相同的姿势:右手抚胸,左手指向最近的灰白巨柱。
伊芙的淡金色头正在变白,而她似乎毫无察觉,只是痴迷地盯着那些重组的光斑。
“不要对抗共振!”我嘶吼着咬破舌尖,血腥味让眼前的幻象碎裂了一瞬。
借着这转瞬即逝的清醒,我扯下腰间样本罐砸向佐拉。
罐体在离她半米处炸开,溅出的液态氮瞬间汽化成冰雾。
这微弱的干扰竟起了作用。
重力枷锁出现裂隙的刹那,杰克船长突然扑向佐拉。
这个动作让他防护服的关节轴承爆出火星,但老海盗布满伤疤的手臂还是成功环住了佐拉的腰。
他们坠落时,那些黑色根须疯似的卷过来,却在触碰杰克船长血液的瞬间退缩了。
“快看铭牌!”卢峰突然用中文大喊。
那个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铭牌正在渗血——不,是沙地在渗出暗红色液体,顺着锈迹形成全新的刻痕。
我疯狂调取记忆库,终于认出这些符号属于二十年前废弃的“曙光计划”,那个试图与外星文明建立数学对话的失败项目。
佐拉身上的光芒开始明灭不定。
当伊芙突然用古法语念出《罗兰之歌》的段落时,我意识到这是她博士论文里的应激反应机制。
但那些抑扬顿挫的音节意外地与灰白巨柱产生共鸣,沙地震颤的频率开始与我们的心跳脱钩。
光芒暴涨的瞬间,我做了个违背所有科研训练的决定——摘下防护手套,徒手抓起还在渗血的沙土。
剧痛从指尖窜上太阳穴,但那些沙粒中的金属碎屑正在我掌心重组,拼出半截方程式。
是爱因斯坦最后未完成的统一场论手稿!
暗红色的液体顺着掌纹流动,补全了缺失的变量。
佐拉出撕裂维度的尖啸。
当光芒吞噬一切时,我最后看到的是杰克船长破碎的护目镜,他那只完好的左眼里映出令人窒息的真相:我们所在的根本不是星球表面,而是某个巨大生物口腔上颚的褶皱,那些灰白巨柱是正在钙化的味蕾,而头顶的“天空”,是无数代被困在此处的文明残骸筑成的茧房。
黑暗降临前,我死死攥住那团带血的沙土。
伊芙的白拂过我的面罩,上面结着冰晶般的未知微生物。
卢峰的监测仪还在固执地鸣叫,频率逐渐与二十三光年外的地球警报道频重叠。
而最恐怖的,是当佐拉的光芒渗入防护服时,我右手小指的旧伤突然开始烫——那个二十年前被截断的残肢部位,此刻分明感受到了血肉重生的刺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