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真假,终归拦他一步。
但如今却不同了。
如今是那畜生自己作死,自己将级抬到刀下。
这样一来,废掉他,顺理成章,天经地义。
礼法、众口、史笔,全都站在自己这边。
赢世民怎会不开心,怎会不轻松?
可这份轻松过后,赢世民也是愤怒的。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他给过赢高明多少?
十余年太子尊位,出入仪仗、讲读名师、诸王让避、百官回护。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容他、教他、给他翻身的台阶。
结果呢?这个不孝的逆子,居然想着背叛他的父亲,背叛江山,背叛天下的秩序。
一想起赢高明那张越来越令他生厌的脸,赢世民只觉得胸腔里有一团火,烧得他喉间涩。
可怒到极处,忽又空落。
他自问,这些年对赢高明已够好,够忍。
而对李安俨,又何尝不是?
玄武门后,他并未赶尽杀绝,反而给了对方去处、给了兵权。
这其中,他固然有千金买马骨的算计,但何尝没有一丝惜才和自信?
可如今看来,仇是仇,忠是忠。
李安俨的忠,是对隐太子赢建成的忠。
始终如一,就算是他,也无法改变。
至于眼前这个年轻人。
李北玄。
赢世民其实知道,他来之前已在梁国公府待过。
知道他为房俊转着弯子斡旋,也知道他刚才那句臣请罪,其实含着一分私心与踌躇。
而在察觉到这份私心之后,赢世民第一刻的反应是恼的。
毕竟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他为什么不能忠于自己?
难道,难道他对赢高明,对李安俨,对李北玄还不够好吗?
为什么他的好,换来的却不是忠诚,而是怨恨、背叛和隐瞒?
赢世民在收到奏报的时候,气的差点吐血。
但或许是因为“背叛者”的名单里,头一次出现了李北玄的名字。
这一点,让他从纯粹的愤怒中抽离出一丝冷静,忍不住更深地思索起来。
而这一思索,却让他悚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