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史官记完,恭声告退。
殿门重新合上,含元殿里又只剩赢世民与李北玄。
可赢世民却迟迟没有吩咐开窗。
厚重的帷幔仍旧垂落,将外头正午的阳光尽数隔绝。
殿内漆黑一片,唯有案几上的灯泡,散着柔和的光,静静照亮方寸之间。
而赢世民此时,则像是着了魔一般。
双手背负,立在灯前,目不转睛。
他堂堂一国之君,经历无数腥风血雨,刀山火海都能坦然对视,可此刻,却像个初见奇珍的孩子。
灯光倒映在他的瞳孔里,仿佛那里面,燃烧的不仅仅是一根钨丝,而是整个大武的未来。
良久,赢世民才收回心神,转头望向李北玄。
语气里透着压不住的好奇:“人和,朕要问你。你说这是电,那电究竟是什么?真能随人所欲,尽数收用吗?”
李北玄闻言,顿时翻了个白眼。
“您这问题,也太大了,我要是真讲透了,得给你上个电学原理大课,怕是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赢世民一听,顿时有点委屈:“不用你讲那些原理,就简单的一些道理,你说说呗?”
“……”
我靠。
赢世民这一副受气包的样儿,顿时给李北玄整不会了。
搞得他不讲吧,还有点不好意思。
可要是真讲的话,那还不得把欧姆定律、电子迁移、半导体原理全搬出来?
问题是,这年代连原子都还没影子,讲出来也是白扯啊!
所以李北玄想了好一会儿,决定挑最皮毛的部分说:“好吧,那我就说个最简单的。”
他指了指案几上的伏打电池,又指了指连到灯泡上的铜丝:“电,其实就是一种力,它会顺着金属流过去。而要让它动起来,就得有两个方向,一个叫正,一个叫负。”
赢世民挑眉:“正负?”
李北玄点头:“嗯。就好像山和水。山高,水往下流,这叫势。正极就像山顶,负极就像山脚。把一条沟壑挖出来,水自然就往下冲。电呢,也是这个理儿。只要正负相隔,它就会自己往那边跑。”
赢世民一愣,细细回味,眼神渐渐亮了:“这倒是通俗!山高水低,势能相冲。那电之所以能点亮此物,是因为它在奔涌?”
“对,就是这意思。”
李北玄对赢世民的悟性非常满意。
毕竟他理解的对不对,还是两说,但只要能自己说服自己就行。
李北玄是真的解释不了电荷什么的玩意儿……
赢世民眼神灼灼,又追问:“那这奔涌的力,可有极限?若沟壑更深,水势更急,那电也会更强么?”
李北玄想了想,干脆顺着他的比喻继续说:“对。沟越高,水冲得越猛,沟越宽,能下来的水就越多,两个加起来,就是力气的大小。”
赢世民一听,忽然拍案而起:“妙哉!妙哉!这便是势与量之合!原来电也是顺理而行,并非凭空生出!”
李北玄:“……”
他本来就瞎比喻的,结果赢世民还真悟出点味道来。
而且,听起来还特娘的有点道理。
“主儿聪慧!”
李北玄对赢世民比了个大拇指,得到了赢世民怪异的一瞥。
不过赢世民也没搭理他的胡言乱语,只是越想越激动道:“若能控此势,调此量,不就是控雷霆如臂使指?!”
到那时,别说用在战场上,怕是劈山也不在话下!
赢世民激动的浑身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