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朱知节长长叹了口气,神色怅然。
然而,朱怀弼却已经忍不下去了。
他从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少年时曾带着弟弟们翻墙去勾栏听曲,被朱知节揍得半死,也没改过这股劲头。
如今听说李北玄在自家门口被太子当街羞辱,心里的火气哪里还能压得住?
“爹!”
他猛地一拱手,脸色涨红,咬牙切齿道:“人和可是把咱们朱家当亲人!今日在咱们府前受了这等屈辱,咱们要是装聋作哑,任由他被欺负,那往后,谁还敢说咱们朱家讲义气?!”
“再说了!”
朱怀弼声音越激昂,“太子这是当众打咱们朱家的脸啊!人和的车马在咱们府口翻了,他不但不减,反而扬长而去。旁人怎么看?难道不会说,卢国公府纵容太子欺负自家人?咱们没脸不说,连人和也要觉得咱们不够意思!”
一番话,说得连一旁的朱怀墨和朱怀亮都攥紧了拳头,眼里隐隐冒火。
朱怀亮,朱怀弼,朱怀墨三兄弟虽各有性格,但这仨人跟李北玄的交情,那可是杠杠的。
平时喝酒行乐,抑或闯祸打架,谁都少不了谁。
虽然他们知道李北玄能说会道,也懂权谋机变,可骨子里,那家伙对兄弟朋友的真心,是实打实的。
今日太子当街羞辱他,这口气,他们兄弟心里哪能忍?
然而朱知节听完,猛地抬眼,目光如刀,狠狠瞪了朱怀弼一眼。
“混账东西!”
朱怀弼闻言,本还满腔火气。
可在父亲的目光中,呼吸都忍不住一窒,下意识低下头,不敢再嚷嚷。
片刻沉默后,朱知节长长地叹了口气。
声音沉重,带着压抑不住的无奈与疲惫。
缓缓说道,“这事儿,咱们朱家不能沾。谁要是此刻跟太子搅合在一处,谁就是找死。不过……人和这小崽子,倒是够意思。”
朱知节说到这里,眼里闪过一抹欣慰。
李北玄,倒是颇有几分当年李道正的风骨。
李道正那人,偷奸耍滑无所不沾,坑兄弟不是一回两回了。
但老朱老马他们,为什么跟李道正那么好?
就是因为那货虽然贱,但却是实打实的重情义。
而李北玄也是如此。
今日之事,说来最尴尬的其实不是李北玄,而是卢国公府。
毕竟,事儿是在他们门口生的。
要是李北玄没隐瞒,直接把这事儿说出来,到时候,朱知节能怎么办?
以朱知节的性子,他绝不可能装聋作哑。
那可是李道正的儿子,更是他儿子们的好兄弟。
真要是李北玄当众开口,他朱知节若是装作没听见,转头谁还会信他朱知节重情义?
他多年积累的威望,瞬间就要被人戳脊梁骨,骂成缩头乌龟。
可要是真给李北玄撑腰,那就等于摆明了和太子对着干。
赢高明虽然眼下失了势,人人都知道他是个半废,可那毕竟还顶着太子的身份。
明着和他冲突,就意味着等于挑衅了整个东宫。
一旦真闹大,卢国公府也要被裹挟进党争的泥潭。
可李北玄明明在卢国公府门口吃了这么大的亏,却硬生生将事情咽了下去,丝毫没把朱家扯进来。
想到这里,朱知节深深地叹了口气,复杂的对三兄弟道:“人和,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值当你们拿他当一辈子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