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跌跌撞撞冲进城里,凭着仙力找到了她的气息。在一间破败的土地庙里,他看见了她。
她躺在草堆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身上还穿着那件粗布短打,只是沾满了污泥。旁边放着个空药篓,地上散落着几株没来得及熬的草药。
“小五。”他跪在她身边,声音颤。
张小五缓缓睁开眼,看见是他,虚弱地笑了笑:“陛、陛下,您怎么来了……这里脏,您快回去……”
“别说话。”他握住她冰凉的手,仙力源源不断地输进她体内,可她的气息却像风中残烛,越来越弱。
“没用的……”她摇摇头,气息微弱,“凡间的瘟疫,仙力也、也治不好……陛下,我没给您丢人吧?我爹娘说,做人得有良心,不能见死不救……”
“不丢人,你做得很好。”张兴东的眼眶热,这是他九万八千年里,第一次有想哭的冲动。
“陛下,我、我偷偷藏了个东西给您……”她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是块用红线系着的平安扣,玉质普通,边缘还磨得有些光滑,“这是我攒钱买的,说能保平安……本来想、想您生日的时候给您……”
他接过平安扣,触手温润,仿佛还带着她的体温。
“小五,撑住,朕带你回天界,朕请老君给你炼丹,一定能治好你!”
她却只是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陛下,我知道我不行啦……能认识您,我这辈子、不,两辈子都值了……您以后,别总皱着眉,您笑起来,比天上的月亮还好看……”
她的手,渐渐垂了下去。
张兴东抱着她冰冷的身体,站在空荡荡的土地庙里,第一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原来所谓的三界之主,也有护不住一个人的时候。
他把她带回了天界,用仙法护住她最后一丝魂魄,放在瑶池的莲蕊里温养。他不再去偏殿批阅仙卷,不再去瑶池看莲花,每天就坐在莲池边,一坐就是一天。
太白金星劝他:“陛下,生死有命,强求不得。”
张兴东只是抚摸着那块平安扣,低声道:“她不是别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瑶池的莲花谢了又开。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张小五再也回不来的时候,那朵承载着她魂魄的莲蕊,忽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光芒散去,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池中,穿着一身素雅的仙裙,眉眼依旧,只是少了些稚气,多了些温婉。
“陛下?”张小五眨眨眼,看着池边的人,“我、我这是……”
张兴东猛地站起来,快步走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她的手是暖的,带着莲蕊的清香。
“你回来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眶泛红。
张小五看着他,忽然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陛下,我好想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紧紧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九万八千年的孤寂,抵不过此刻的失而复得。
后来,天界多了位特殊的仙子。她不用参加那些繁琐的仙宴,不用学习高深的仙法,每天最爱做的事,就是拉着玉皇大帝的手,在云海间散步,给她讲凡间的趣事。
有人说,陛下变了。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不怒自威的玉皇大帝,眉眼间多了烟火气,甚至会对着一朵小野花笑出声。
只有张兴东自己知道,他不是变了,是找到了缺失的那一块。
就像云端的月,终究要牵住人间的风,才算圆满。
那天,张小五趴在云海边上,看着凡间万家灯火,忽然问:“陛下,你说我们算不算神仙眷侣?”
张兴东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算。而且,是三界唯一的那种。”
远处的凌霄殿依旧威严,瑶池的莲花依旧盛放,可对张兴东来说,三界再大,也大不过怀里的这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