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圆滑,却也是最没有毛病的答案,要么立其他皇子,要么立太子的儿子。
躺着的元朔帝缓缓转过头,目光重新投向帐顶,喃喃自语:“皇子,皇孙……”
声音里透着无尽的苦涩与自嘲。
像是在对三位臣子说,又像是在对自己倾诉。
“朕这些年所做的恶事,都是为了太子,栽培钟会,赶走宁清秋,压制道门,尊佛贬道,为紫尘建庙凝聚香火信仰,乃至将陇王的孩子接回京师抚养,将宸宁放去北境,都是为了剪除潜在威胁,让太子能够顺利登基,坐稳江山……”
“可如今……”
元朔帝的声音渐渐哽咽,“让他巡视九边,积攒功勋,收服军队威望,钟会与皇祖化身随行,居然都没能护他周全……”
“朕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土崩瓦解了……”
听到了皇帝不宣于口的心事。
三位老臣垂静立,心中翻江倒海,也感受到布局崩塌后的寒意与无力。
是啊,无论是年幼的皇孙,还是其他几位声望、能力、母族背景皆不足以服众的皇子,谁又能在这内忧外患、强敌环伺的危急关头,承接住这摇摇欲坠的江山呢?
谁可以?
一个身影,几乎是不约而同浮现在三位老臣的心头。
让几人不约而同出一声深深无奈的叹息。
魏王,林渊……如果他还在,该多好。
以此人强悍无匹的个人武力,深不可测的修为,以及在北境军中说一不二的威望。
更重要的是,他与太子一家情谊深厚,若有他在,即便将年幼的皇孙推上皇位,谁又能说什么,谁又敢说什么。
北境不会生乱,成契不敢妄动,他可以作第二位皇祖,大景江山也可再延续三百年。
可是……他却飞升了。
时也,命也!
偏殿之内,再次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
绝望的气氛如同浓稠的墨汁,弥漫每一个角落。
这片几乎要将人压垮的沉默里,一直侧身垂,沉默不语的礼部尚书秦成林,眼中忽闪过一丝暗芒,心中蹦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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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到近乎悖逆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猛地蹿入他的脑海。
他被自己这想法惊得心头猛跳,气血都随之翻涌。
深吸了数口气,试图平复,但那念头却如同野草,疯狂滋生。
终于,他猛地撩起官袍前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因为激动,声音都带着颤抖:
“陛下!臣有一言,或可解当前危局,只是恐犯杀头之罪……”
他这突兀的举动和言语,打破了死寂,平章政事谢蕴睁开半闭的眼眸,宁王惊愕。
元朔帝也偏过头,目光落在跪伏于地的秦成林身上。
“讲。”皇帝吐出一个字。
秦成林再叩,抬头时,脸上已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然,声音也稳定了许多。
“臣请立——皇外孙为继!”
“皇外孙?”宁王下意识地重复,一时没反应过来。
“正是!”秦成林语气斩钉截铁,“魏王妃、宸宁公主殿下刚为魏王诞下嫡子,此子,身负赵、林两姓血脉,既是北境王位继承者,其母又是陛下嫡女(追嫡),太子胞妹!请陛下立此皇外孙为储,令其改姓为赵,入继大统!”
他顿了顿,迎着皇帝深邃的目光,继续抛出石破天惊之语:
“待陛下百年之后,魏王妃、宸宁公主可作为太后,监国垂帘,如此一来,江山依旧姓赵,法统得以延续!更紧要的是——”
他的声音略略拔高:“北境也终归一统,大景再无异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