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响起,出自一位面容儒雅、身着三品文官服饰的中年男子,他是北境经略副使,掌粮草辎重调度,来自北境十大高门前三的孙邈。
“王爷,柳都督之言虽壮,但下官以为不妥。”
孙邈拱手,语气谨慎,“我军先退后进,将士茫然,粮草转运也艰难,擎天山脉险恶,易守难攻。若倾力强攻,一旦受挫,或被妖族援军抄了后路,则隆庆胜果恐将尽丧,乃至动摇北境根本。下官愚见,当下应立即向朝廷上奏增派大军合围,待兵精粮足,再图进取不迟。”
这话一出,堂内微微骚动。
孙邈点出了实实在在的风险,不少官员暗自点头,觉得此言老成持重。
柳晟元眉头一拧,刚要反驳,却见林渊抬手止住了他。
林渊目光转向孙邈:“孙副使所虑,乃是老成谋国之言,刘都督所言,也是要紧,北境不能以一地抗一国。”
他话锋一转,又并未采纳完全稳守的建议,而是看向一直沉默的陈玄策。
“陈相执掌北境军政多年,父王常赞您‘庙算无遗策’,依您之见,当下该如何应对?是该即刻打,还是缓图之?”
这一声“陈相”和虚心请教,让陈玄策心中熨帖,也更觉责任重大。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王爷,孙副使之言有理,柳都督之心亦可用,东穆烈威新败,如惊弓之鸟,若任其安稳喘息,整合残部,联络千星城,日后必再成大患,然强攻硬打,确非上策。”
他手指点向沙盘上擎天山脉侧后方的几个点:
“东穆烈威主力龟缩,其后方粮草囤积之地必然空虚。王爷可遣一支精锐劲旅,不必多,但需快、需狠,绕过擎天山脉正面,直插其腹地,焚其粮草,毁其军械,动摇其军心。同时,以骑军不断袭扰其前沿,疲敌扰敌,使其尾不能相顾。再以大军佯动,做出强攻态势,令其不敢妄动。如此至少,能极大削弱其持久之力,为我军后续行动创造良机。”
“其军帐亦是新立。”
林渊眼中露出赞赏之色,陈玄策之谋更为老辣周全。
“陈相之策甚善,”他目光扫向众将,“赵都督!”
“末将在!”
“着你率‘锦绣’精锐及军中好手,组成尖刀,三日之内,给本王端掉秃鹫谷粮草大营与黑水城军械库!”
赵长缨眼中锐光一闪,毫不迟疑:“末将领命!三日之内,必见烽火!”
“柳都督!”
“末将在!”
“着你率领重骑轻骑共二十万,配五艘悬空楼炮船,昼夜不停袭扰擎天山脉外围,疲敌扰敌,但不许陷入苦战,可能办到?”
“遵命!必让其不得安生!”柳晟元大声应诺。
“刘都督!”
“末将在!”
“步军加紧休整,轮换防务,加固隆庆关至大梁一线防御。”
“是!”
“高都督!”
“属下在。”
“……”
“必不辱命!”
一道道指令清晰明确,既采纳了陈玄策的谋划,又融入了林渊自己的决断,众将领命,再无异议,连代表各高门暗暗反对的孙邈都静静倾听。
接下来的数日,北境这台战争机器高效运转起。
赵长缨不愧“锦绣”之名,率精锐如鬼魅般穿透妖族防线,如期奇袭成功,带来奇效。
柳晟元的骑军如同飓风过境,搅得擎天山脉后尾天翻地覆。
捷报传回大梁,王府决策堂内的气氛明显为之一松。
诸文武再看这位年轻的新王,眼神彻底不同。
不仅有滔天伟力,更能决策果决精准,这绝非庸主之象。
林渊却深知这只是开始。
几乎住进了决策堂旁边的偏殿,日夜不停地翻阅卷宗,召见各州刺史、重要将领、本地大族代表。
详细了解北境二十二州的民生、赋税、兵力分布、官员能力性情;
听取陈玄策、高枭关于各级官员对新王态度的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