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星辉点点。
全真教的后山,一处僻静的悬崖边。
王重阳负手而立,道袍在夜风中拂动。
他没有回头,静静地望着远方翻涌的云海,声音平静地传来:
“顾道友,你可知,贫道为何要邀你来此?”
“不知。”顾渊答道。
他确实不知道。
在他看来,战前与对手私下会面,是兵家大忌。
这会影响一个武者的心境,让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出现滞涩。
王重阳笑了笑,将手中的白子放回棋盒,缓缓说道:
“因为,贫道的时间,不多了。”
顾渊心头一跳。
他看着王重阳。
眼前的道人,面色红润,气息悠长,看起来精神矍铄,哪里有半分时日无多的样子?
“真人已是大宗师,为何会……”顾渊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王重阳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勘破生死的豁达。
“因为,我的武道野心太大了。”
他转过头,看着顾渊,眼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芒,“当年华山论剑,我技压群雄,夺得天下第一。”
“但我并未满足。”
“我拿到了《九阴真经》,又从你这里得到了《九阳神功》,我试图将先天功、九阴、九阳融为一炉,走出一条前无古人的路。”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我成功了,也失败了。我确实突破了桎梏,踏入了更高一层的境界。”
“但我的根基,却也被这股过于庞大的力量撑得千疮百孔。”
“就像一个瓷器,装了太多的水,虽然没碎,但内里已经布满了裂痕,全靠体内的先天真气吊着。”
“是贫道步子迈得太大了,扯着了。”
王重阳用一句很通俗的话,总结了自己的一生。
顾渊沉默了。
他伸出手,搭在王重阳的手腕上。
一股精纯的九阳真气渡了过去。
在他的感知中,王重阳的经脉表面看起来坚韧宽阔,但内里却如同蛛网般脆弱。
无数细小的裂痕遍布其中,生机与死气交织,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这种平衡一旦被打破,就是彻底的崩溃。
无力回天。
药石难医。
这是顾渊得出的结论。
除非有传说中的仙丹,否则谁也救不了他。
“真人……”顾渊收回手,心情有些复杂。
“不必为我惋惜。”
王重阳却显得很洒脱,“求道者,死于求道之路,是幸事。”
“我只是遗憾,没能看到那条路尽头的风景。”
他看着顾渊,眼中充满了欣赏和期待:“所以,我才想在临走之前,与你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你是我见过最惊才绝艳的后辈,你的武道,锋芒毕露,一往无前。
“与你一战,或许能让我在这黄昏之时,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顾渊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抱拳:
“晚辈定当全力以赴,不负真人之托。”
这是对武道先行者,最崇高的敬意。
王重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山谷间回荡,充满豪迈与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