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内,难得休沐一日的王承文正携已有三月身孕的夫人裴婉兮,在花园中悠然漫步,熏风拂过,草木含香。
可还没遛上两圈,便闻得一阵诱人的肉香自池塘中央的凉亭里飘来。
王承文初闻异香,只当是哪个不懂规矩的下人,竟敢在府中随意烧火造饭,心中不由掠过几分不悦。可待他走近一看,才现竟是他的弟弟王承毅与刚嫁入府不久的弟媳陈禹嫣。
二人正并肩蹲坐在亭边,身前炭火微燃,架着的签子上,串着的竟是刚从池塘里捞起,用来观赏的金鲫鱼。
王承文突然就理解了陈禹嫣嫁入王家来的那一天,陈家众人脸上的笑容为什么会如此的真挚了。
“这……天哪……这鱼不是吃的,这是观赏用的呀。我说这几日,池子里的鱼怎么越来越少呢,合着是都进你们肚子里了。”
王承毅脸上顿时漫开尴尬的笑容,手刚撑着地面要起身,想找些话来缓和这凝滞的气氛,身侧的陈禹嫣却已先他一步站直了身子,朝着王承文拱手轻笑道:
“哈哈……那个兄长,是这样的……”
还不待她把话说完,府中已有下人快步趋近,躬身汇报道:
“尚书,吴常侍持陛下口谕至府,特命您停下手头所有事务,即刻随他入宫见驾。”
“怎么会这么急……”王承毅眉峰微蹙,低声呢喃了一句,旋即转身吩咐道,“去告知吴常侍,就说我即刻动身入宫,让他稍等片刻。”
“是!”
待那下人走远后,陈禹嫣才接茬问道:
“即刻入宫……哪怕是兵南下时,皇兄也没有下过如此急的诏命,今日是生什么事了吗?”
王承文沉吟片刻,终是转头对自己弟弟沉声叮嘱道:
“我现在就得入宫,承毅你别再带着咱们上蔡县主在府内折腾了,不要再做一些让兄长我看后两眼一黑的事,好吗?”
王承毅听后悻悻点头,而陈禹嫣则是嘟起嘴,为自己辩解道:
“郡侯莫要再取笑弟媳了,我也只是想做一个勇于尝试人而已。”
”王承文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没再多言,转身对裴婉兮叮嘱几句,便大步朝府外走去。
他刚走还没几步,陈禹嫣忽然像是想起要紧事般,忙扬声喊道:
“对了!听闻益州刺史给皇兄进贡了好几车蜀地山珍,兄长入宫见了皇兄,可别忘了替我向皇兄讨一些来!”
王承文听得这话,只作未闻,脚步倏地加快,半点停留的意思都没有,恨不得直接插上翅膀飞出府去。
……
王承文一路步履匆匆,待踏入太极殿东堂时,额角已沁出薄汗。抬眼望去,谢邕早已先他抵达,正安坐于崔绍谦身侧,神色沉静地等候。
“臣,王承文叩见陛下,愿陛下膺天永命,万岁无疆。”
陈蒨抬手揉了揉胀的太阳穴,眉宇间带着几分倦意,只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在李萧然身旁落座。
“承文,当年咱们挥师灭晋,我领大军先一步南下,突袭汉中,而负责在关中围剿长孙陵残部的是你、谢邕还有朕的叔父陈文邵对吧?”
“陛下所言无差,正是如此。”
陈蒨指尖有规律地轻叩案几,语气里添了几分郑重。
“那朕且问你,当初在美阳,你可曾亲眼见得长孙陵身死吗?”
听到这个问题,王承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几分,神色肉眼可见地僵住,难看至极。他几乎未加思索,便急促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