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当地土民的悲惨境遇形成鲜明对比,红河、澜沧两省的大清子民聚居区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象。
早在一月底,中华医药公司便携带药箱深入华人聚居区开展防疫宣传。
工作人员声称现倭国人非法偷渡至安南,导致朝鲜地区的天花瘟疫随之传入。
红河省、澜沧省各地官府也陆续布通告,证实部分地区“已爆天花疫情”,呼吁民众尽快接种痘苗。
在多方警示下,移民安南的大清百姓方才意识到疫情形势严峻,纷纷配合接种工作。
截至二月下旬,大清在安南的全体人员均已完成痘苗接种。
无论是朝廷派驻的官员、移民当地的黎民百姓,还是嫁入清人家庭的安南土着女子,皆无一遗漏,所有人的手臂上,都已结出规整的淡红色痘痂。
在青瓦白墙的四合院里,孩子们嬉笑奔跑,玩闹间撸起袖子相互攀比。
“我的痂比你圆!”那手臂上,是接种痘苗后留下的痂痕,对他们而言,这是健康的勋章。
老人们围坐在槐树下,石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盖碗茶。
他们轻抿一口,茶香在唇齿间散开,低声议论着:“听说土民那儿,天花闹得厉害,病死的人不计其数,真是可怜呐!咱们能平平安安的,多亏了朝廷早早安排接种痘苗!”
街角的布庄门庭若市,老板特意扯来鲜亮的红绸,将新制的"全员康健"匾额高悬门楣。
鎏金大字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与门前随风舞动的绸带相映成趣,喜庆之气溢于言表。
门廊下,嫁入大清百姓的李氏垂眸轻抚手臂,新生的疤痕仍泛着微红。
一旁邻居突然嗤笑一声,朝她努了努嘴:"要不是朝廷有令,这些蛮婆哪配种痘?"
话音未落,李氏的丈夫猛地将茶碗重重搁在石桌上,茶水溅出半盏。
"休得胡言!自她跨进我家门槛,拜过祖宗、入了族谱,便是堂堂正正的大清媳妇!朝廷恩泽广被,岂容你这般轻贱自家亲人?"他脖颈青筋暴起,怒视着邻居。
李氏望着丈夫涨红的脸,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臂的疤痕。
数月前那场被迫的婚事曾让她满心悲戚,此刻却有股暖意漫上心头。
远处土民婴儿的啼哭声传来,与这边的争执声混在一起,她忽然觉得,命运将她推入的这场姻缘,或许并非全然苦涩。
夜幕降临时,华人聚集区的琉璃灯次第亮起,宛如星河坠入人间。雕梁画栋的酒楼中飘出丝竹之声,琵琶弦音与檀板轻敲交织成曲,欢声笑语顺着飞檐流淌出来。
与此同时,夜风裹挟着腐臭掠过护城河,对岸土民区腾起的浓烟遮蔽了半片夜空。焦黑的尸骸在烈焰中蜷曲,火星子随着风势飘向河面,将粼粼水波染成诡异的血色。
恒文倚在巡抚衙门望楼的朱漆栏杆上,指间的中华香烟明明灭灭。他望着对岸此起彼伏的火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到了吗?同一片土地,转眼就分出了人鬼两界。"烟灰簌簌落在青砖地面,如同无声的祭奠。
师爷佝偻着背凑上前,谄媚的笑纹挤在眼角:"全赖大人运筹帷幄!既给清民施了恩,又不着痕迹地折了土人元气,这招借疫除患,当真是神来之笔!”
恒文弹了弹烟灰,在缭绕的烟雾中眯起眼:"如今土民死伤十之四五,正是推行新政的良机!
传本抚命令,即日起,凡迁入澜沧省的大清子民,单身汉可获配土民女子为妻,无论老幼,生一个子女另赐一亩良田。"
恒文的声音裹着烟味,在夜色里泛着森冷。
嘉定府外的移民点张灯结彩。
数百汉子列队盼着姻缘,五十多岁的老农王福财也在其中。
铜锣响起,穿月白襦裙配青布马褂的土民女子们主动走来。
有扎着红头绳的少女,也有刚过四十的寡妇,她们簪着山花,整理着盘扣,红盖头下笑意盈盈。
人群里有人念叨:"清人家有粮,往后饿不着。"
酒宴散场时,王福财攥着新房钥匙的手都在抖,大半辈子的光棍生涯让酒气都化作了浑身燥热。
推开门,四十出头的寡妇早吹灭油灯,只借着窗棂漏进的月光,她青布马褂下起伏的胸膛暴露了同样的急切。
两人几乎同时扑向对方,王福财扯她衣襟的手和她解他盘扣的手撞在一起,粗重喘息声里,布料撕裂声和木质床架的吱呀声混作一团。
歪斜的“囍”字在摇晃的黑影里忽明忽暗,直到后半夜,两具汗湿的躯体才终于交叠着瘫软下来,她散落的鬓缠住他布满老茧的手,谁都舍不得先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