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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木鹿落日（第1页）

“枯萎之泉”惨败、图伦被俘的消息，如同最终宣判的丧钟，重重敲打在木鹿城每一个守军的心头。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绝望和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城内疯狂蔓延。

粮食即将耗尽，水源被唐军污染控制，伤兵哀嚎遍野，军心士气彻底崩溃。每天夜里都有士兵冒着被射杀的风险缒城逃亡，甚至生了小规模为抢夺食物而自相残杀的暴乱。艾布·穆斯林用最残酷的手段镇压，当众处决了上百名动摇者和抢劫者，但也无法阻止这座巨城从内部一点点腐烂、死亡。

郭昕和苏庆节没有再给阿拉伯人更多的时间。在接收消化了投降的援军俘虏和大量缴获后，唐军士气高昂，攻城器械准备就绪。

一个黎明，太阳还未完全升起，东方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木鹿城外，数百面唐军战鼓同时擂响，声震四野，仿佛天雷滚滚！

“咚！咚！咚！咚！”

沉重的鼓点敲碎了清晨的宁静，也敲响了木鹿城的丧钟。

“全军！进攻！”郭昕拔出横刀，向前猛地一挥！

“大唐万胜！”

如同决堤的洪流，数万唐军从四面八方，向木鹿城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总攻！巨大的攻城塔被缓缓推向前方，其上的唐军弩手与城头守军对射，箭矢如同飞蝗般交织。沉重的抛石机将燃烧的火油罐和巨石抛向城头，砸起一片片碎石和血花。无数的云梯架上了城墙，悍不畏死的唐军甲士口衔横刀，顶着盾牌，如同蚂蚁般向上攀爬！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阿拉伯守军在做最后的困兽之斗，他们知道城破之后恐怕难逃一死，因此抵抗得异常疯狂。滚木礌石、沸油金汁如同雨点般落下，不断有唐军士兵从云梯上惨叫着跌落。

然而，实力的差距和士气的对比太过悬殊。唐军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后续部队源源不断。更有扎兰德率领的波斯义军，用熟悉的波斯语向城内喊话，劝降同胞，进一步瓦解着守军的意志。

苏庆节亲临一线，指挥精锐的跳荡兵主攻一处破损的城墙缺口。双方在这个狭窄的死亡地带反复拉锯，尸体堆积如山。

“跟我上！”苏庆节大吼一声，亲自持盾提刀，冒着矢石冲了上去！主将身先士卒，唐军将士备受鼓舞，出震天怒吼，一举冲破了缺口的防御，成功在城墙上站稳了脚跟！

突破口一旦打开，便如同堤坝决口，再也无法阻挡。越来越多的唐军从这个缺口涌入城内，并向两侧席卷。城头的阿拉伯旗帜被一面面砍倒，换上了大唐的赤旗。

城门区域也爆了惨烈的争夺战。唐军用巨大的撞城车，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包铁的沉重城门，门后的阿拉伯士兵拼死顶住，双方隔着一道门进行着力量的角力和生命的消耗。

就在这时，城内突然多处火起，喊杀声从背后传来！原来是一些早已心向波斯或者绝望的守军、以及被压迫已久的波斯居民趁机动了内乱！他们攻击阿拉伯军队的后背，甚至试图从内部打开城门！

内外夹击之下，木鹿城的防御终于彻底崩溃了。

东门被率先突破！巨大的城门在吱呀作响中轰然洞开！郭昕率领的玄甲重骑兵如同钢铁洪流，瞬间涌入城内，沿着街道疯狂砍杀一切敢于抵抗的敌人。

总督府内，艾布·穆斯林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喊杀声和越来越近的唐军口号，知道大势已去。他穿戴整齐哈里赐予的华丽盔甲，手握弯刀，对身边最后几十名忠心耿耿的古拉姆卫兵惨然一笑：“今日，我等为安拉和哈里尽忠的时候到了。让我们战死在这异教徒的土地上，让我们的鲜血，洗刷失败的耻辱！”

他率领着最后的卫队，起了绝望的反冲锋，最终全部战死在了总督府门前的台阶上。艾布·穆斯林身中十余创，至死犹拄刀而立，圆睁双目。

日落时分，木鹿城彻底落入唐军之手。巷战逐渐平息，零星的抵抗被迅扑灭。这座阿拉伯帝国经营东方数十年的雄城，在血与火中更换了主人。

唐军士兵开始清理战场，扑灭火焰，安抚惊惶的百姓。虽然战斗残酷，但郭昕和苏庆节严格执行军纪，禁止滥杀无辜和抢劫，迅稳定着城内的秩序。

捷报以八百里加急的度，飞传长安。

当莎赫尔娜兹公主在琉璃馆听到这个她期盼了半生的消息时，她先是呆立当场，随即泪如雨下，缓缓面向西方跪下，用最虔诚的波斯礼仪，叩谢琐罗亚斯德大神，更叩谢那位赋予她这一切的大唐皇帝。她激动得浑身颤抖，几乎无法自持。

李琰在朝堂上接到捷报，自然是龙心大悦，对有功将士的封赏毫不吝啬。但他并没有立刻提出为莎赫尔娜兹举行加冕典礼。

下朝后，他来到琉璃馆。莎赫尔娜兹如同迎接神只般扑入他的怀中，泣不成声，只是反复说着：“谢谢陛下……谢谢陛下……”

李琰抚摸着她的金，温言安慰，却话锋一转：“木鹿虽下，呼罗珊初定，但波斯全境尚有零星抵抗，阿拉伯主力虽灭，其哈里仍在巴格达。此时称王，恐树大招风。朕之意，你先以‘波斯护国公主’之名，布安民告示，抚慰旧民，稳定地方。待朕彻底扫平阿拉伯，定都巴格达之时，再于波斯波利斯，为你举行最盛大隆重的加冕典礼，昭告天下，如何？”

莎赫尔娜兹此刻对李琰已是言听计从，虽然略微有些失望，但觉得皇帝考虑得更为周全长远，便柔顺地点头：“一切但凭陛下安排。莎赫尔娜兹能得复国曙光，已是陛下天恩，不敢奢求其他。”

但她心中对那场在故都举行的加冕典礼，充满了更炽热的期待。

消息传到阿史那云耳中，她倒是松了口气：“哼，还算陛下明白，没立刻让那女人当什么女王。”她转而兴致勃勃地拉着上官婉儿讨论，陛下下一步是不是要打那个什么巴格达了，到时候她一定要跟着去，看看西方的月亮是不是真的比较圆。

上官婉儿则看得更深，她明白陛下这是要完全掌控波斯局势，将莎赫尔娜兹的影响力限制在一定范围内，所谓的加冕，恐怕更多是一种象征和安抚。真正的统治权，必将掌握在大唐派遣的官员和将领手中。

而在地中海，威尼斯与医院骑士团的全面战争已经打得不可开交，双方舰队不断交锋，互相袭击港口，贸易几乎中断。拜占庭帝国那支被卡特琳娜“设计”卷入冲突的小舰队损失了几艘船，气得拜占庭皇帝巴西尔一世暴跳如雷，同时更加警惕地关注着局势，对威尼斯的观感也急剧恶化。

卡特琳娜则趁着混乱，大肆扩张，几乎成了东地中海一支不可忽视的海上力量。她再次给李琰写信，语气更加急切：“……陛下，群狼已俱伤，鲨鱼该入场了！卡特琳娜已为您扫清航道，备好港口，大唐的龙旗，何时才能在这片沸腾的海域升起？”

李琰看着地图上那片蔚蓝的海洋，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是时候了。”他对沈迁道，“传令岭南道水师，抽调主力舰船，组成西洋舰队，以王老五为都督，卡特琳娜为副都督兼向导，筹备前往地中海事宜。第一步，先驻跸波斯湾，控制海峡，威慑阿拉伯半岛。第二步，西进地中海，‘调停’争端，‘保护’大唐商路。”

他的目光，已经投向了更遥远的西方。木鹿的落日，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结束，而大唐的朝阳，即将照耀在更广阔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