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被老根救下的数万老弱妇孺,身上还带着狼腰部落毒钩划开的伤口和泥泞,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再次扑到阿骨朵的中军阵前。
他们枯槁的脸上混杂着恐惧、绝望,还有一丝被飞头营救下、分食物后残存的微弱的希冀。
“族……族长!”一个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喉咙被毒气侵蚀得嘶哑不堪的老者,扑倒在阿骨朵狼毫兽的蹄前,涕泪横流:
“后面……后面来了逐日部的飞头!他们……他们打退了狼腰……还……还给了我们一点吃的……说是……说是阿刺统领求来的……说您……”
老者的话还没说完,端坐于狼毫兽背上、面色冰冷如亘古寒冰的阿骨朵,猛地抬起手,止住了他后面近乎“叛逆”的言语。
阿骨朵细长的眼睛眯着,里面没有丝毫对族人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一种极度不耐烦的、被冒犯的阴鸷。
他甚至没有低头看那老者一眼,目光依旧死死盯着远方腐植春谷的轮廓,仿佛在看一块即将到嘴的肥肉。
“给了点吃的?”阿骨朵的声音不高,却像冰渣子摩擦,让周围所有头目都心底一寒:
“多少吃的?能填饱我三万大军辘辘饥肠吗?还是能活了我这狼毫一族……”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残酷到极致的理智:
“来人!大军征战,岂容尔等私藏粮秣!”
命令如同冰冷的铁锤砸下!
一个亲卫头目一脚将试图护住食物的老妇踹翻在地,“这些,充作军粮!能为我狼毫勇士果腹,是你们这些废物的荣耀!”
那老者惊呆了,浑浊的老眼瞪得滚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看到的一切。他徒劳地伸出仅存的手,声音破碎不堪:“族…族长!那是…那是活命的…一点点啊…崽儿们快饿死了…”
几个如狼似虎的亲卫立刻狞笑着冲向后队,根本不顾那些老弱妇孺的哀嚎、哭求甚至微弱的反抗,粗暴地抢走他们紧紧攥在怀里、甚至藏在嘴里的那一点点菌饼、块茎。
“族长!不能啊!这是……这是活命的口粮啊!”
“阿刺统领他……”
“求求您……”
哀求声、哭泣声被毫不留情地打断,甚至有几个动作稍慢的老者被一脚踹翻在地,抢走了最后一点希望。
阿骨朵听着身后的骚动和绝望的呜咽,脸上肌肉纹丝不动,只有额角那毒针纹路微微抽搐了一下,显露出其内心绝非表面那般平静。
他需要一切资源,集中一切力量,进行这最后一搏。
任何分散资源、动摇军心的行为,都必须无情扼杀。慈不掌兵,尤其是在这绝境之下!
……
与此同时,腐植春谷入口。
被肠液河水淹得七荤八素、又冷又饿的六千狼毫青壮(实际已不足五千),惊魂未定地看着逐日部落的人分下来的清水和吃食。
他们犹豫着,恐惧着,但生存的本能最终战胜了一切,开始狼吞虎咽。
子辉(石水)立于高处,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直到他们稍微恢复了一点体力,他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我石水,不养无用之人,更不养仇敌。”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茫然又带着惧意的脸:“你们可以走了。”
走?去哪里?所有狼毫俘虏都愣住了。回阿骨朵族长那里?他们刚刚经历了惨败,还被水淹了……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刮过每一张脸:“吃了这顿吃食,你们自行离去。回去告诉阿骨朵,也告诉每一个狼毫族人——我石水与阿刺统领,已有盟约在先。是战是和,让他自己掂量……”
俘虏中一阵骚动,许多人愕然抬头,难以置信。
“盟约?阿刺统领?”
“什么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