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未央宫东南角的灵台观星台上,两位身着深蓝官袍的天文官连滚带爬地冲下了石阶。
太史令的冠冕歪斜,花白的胡须随着急促的喘息不停颤抖。
灵台丞更是狼狈,下台阶时险些被自己的衣摆绊倒,幸好扶住了身旁的青铜天文仪。
“快!快!”太史令的声音嘶哑,抓住年轻同僚的胳膊,“必须立刻禀报尚书台!”
两人穿过宫道时,巡逻的羽林卫险些将他们当作刺客。
待看清来人身份后,卫队长连忙派兵士为两人开道。
只见太史令苍老的脸上满是惊惶,不时抬头望向东南方的天际,嘴唇不住哆嗦。
尚书台值房内,六十三岁的尚书右仆射王允正伏案批阅堆积如山的奏章。
王老头精神矍铄,运笔如飞,几乎是文不加点。
每当批完一份奏章,便会有侍从轻手轻脚地送入新的文书。
“砰”的一声,值房大门被猛地推开。
极其重视规矩的王允皱眉抬头,正要呵斥。
却见太史令扑跪在地,官帽滚落一旁,花白的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上。
“明公!天象大变!”太史令的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尖利刺耳,“帝星黯淡无光,摇摇欲坠!东南有异星勃,光耀夺目,直冲北斗!其位正当淮南分野,这、这是天命转移之兆啊!”
王允手中的朱笔一顿,鲜红的墨点滴在精致的文书上,缓缓晕开。
他缓缓起身,绕过案几走到窗前,推开雕花木窗。
寒风瑟瑟中,东南天际一颗异常明亮的星辰正散着刺目的白光。
而原本应该最为璀璨的帝星,此刻却黯淡得几乎难以辨认。
老臣的瞳孔微微收缩,淮南……袁术僭越称帝,大将军刘昆正率朝廷大军平叛。
尚书台每隔三日必能收到淮南捷报,最近一封更是传来大将军率二十万大军会师寿春的消息。
以汉军之精锐,刘昆与皇甫嵩等名将之能,断无兵败的道理。
那么……王允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
若是袁术覆灭,淮南已定,传国玉玺岂不落入了刘昆手中?
莫非这天象异变,正是玉玺认主之时所生?
老臣猛地转身,衣袂带起一阵风:“来人!”他低声吩咐急匆匆赶来的侍从,“请卢植、马日磾、黄琬三位大人过府一叙,就说……吾有大事相商。”
侍从领命而去后,王允这才对仍跪在地上的太史令和灵台丞官员道,“此事不得外传,你二人且回灵台,继续观测天象。”
说罢,王允匆匆出了未央宫,车驾早已备好。
坐在微微晃动的马车中,老臣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王府大堂内,香炉青烟袅袅。
王允安然坐在主位,慢条斯理地烹煮着香茶。
这茶据说是刘昆的爱妾蒙夫人家乡特产,叶片细长,冲泡后清香扑鼻,乃是刘昆特意赏赐给他们这些重臣的。
不多时,卢植、马日磾、黄琬等一众老臣陆续赶到。
众人寒暄间都带着几分疑惑,不知王允此次紧急相邀所为何事。